泸沽湖畔,云林之边,一座古老的阁楼浸没在浓浓暮色之中,显得无比冷清,凄凉。
月光满盈,投射在青砖石瓦上,宛若披上一层薄薄的薄霜细雪,远远望去无比晶莹透亮。
那阁楼高逾十丈,仰天而望,高耸入云。只是这楼阁上蛛网尘封,破落不堪,看起来荒废许久。
可紧致的黑暗密布之中,却有一束柔弱的光亮。
这光亮源自阁楼顶层的长生殿。虽然阁楼看上去无人问津,然而长生殿这一偌大的房间之中,竟纤尘不染。
但见大殿中央摆有八盏青铜铸造的三足神鹊烛台,鹊首各自指向一个方位,烛光烁烁。
想必那光明便是发自这鹊台上微弱的烛光。不知是有人故意摆放,还是神迹显现。那八盏长明灯长短不一,差别甚大。
其中东烛为长,光色最亮,而北烛几乎燃尽,马上油尽灯枯。其他六根,却是不相伯仲,烛火无风自晃。
这鹊台中央佛帘飘扬,暗盖一金体神龛。其中祀奉着一尊怪异的六臂神像,须鬓过肩,闭目凝神,看起来气色不凡,只是不知道此为哪路神仙,竟被遗落在这密林不为人知的角落之中,看起来真是无比伶仃,凄凉。
忽地,院中徐来清风一阵,只见落英散尘,一个身形顺着风势似箭般闪入院中。那身法无比轻盈,宛若一条从天边划落的细纱。
只见其足尖尚未着地,便又借一股莫名的气流跃上十丈来高的飞檐之上,且所到之处不曾惊动一片叶,一粒尘,足以看出此人手脚何等柔和,不禁令旁人惊叹。
然其潜行于黑夜中,身手又快,暂时难以辨清其真容。唯独借着云端衔着的那轮明月,方可隐约辨识此人身段穿着,飞檐之上,其着方巾丝带、锦绣纱缎。
其所到之处携着一股难却幽香,淡闻似书香,细品略有琴瑟韵味,遥视之简直恍若天人,气宇非凡,只是此刻其鼻息稍乱,略显疲惫。
夜,如死一般寂静,唯独听得到那人的喘息声。只是不过,这种宁静须臾片刻之后,便被陡然传来的阵阵脚步声所惊破。
只听得那脚步声孔武有力,吓得丛林中飞禽走兽四散而去,惊嘑不绝。
虽说声响传自几里开外,可没过多久,便见有一魁梧的黑影正从不远处迈着大步前来,此人气息极其沉稳有力,步伐也十分踏实,那声响定是此人故意发出。
他貌似已料定能够寻觅得到对方的行踪,而且势必能够凭自己的速度紧追不舍,所以一路动静不断,声响不绝。
等他完全林中密影隐出,月光才敢趁机颤颤巍巍勾勒出他的轮廓,这个神秘而又自负的猎手身上丝毫没有所谓仙风道骨的气息,他长发披肩,一脸胡茬,其貌宛如烈日下田间的农夫那般粗犷,并且衣衫褴褛,完全是个不修边幅的慵懒之人。
虽然无法看清这人究竟是谁,可是单从这打扮,以及其背后背负的巨大包裹,想必普天之下,除了嘲冈,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鬼鹤子,你究竟还要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嘲冈笑声之中饱含着轻蔑和不屑,但见其自信地往前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到院落中央。
月影之下,鬼鹤子身形看起来无比寂寥,落寞。他可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凡人逼到至如此地步。好歹自己还是个泸沽湖的神灵,而今却被如此驱逐,真是颜面扫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鬼鹤子疲惫之余,目有怒火。
“哈哈哈,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的来意,就足以了。”嘲冈斜视一笑,寒风中,这笑声如霜凌冰刀,听起来脊梁一阵刺骨。
“哼,神元哪是你随口一说,便有人亲手奉上?”
“这个你无需多虑,我自有办法让你乖乖交出来。”嘲冈双目精芒电射,早已拧紧双拳,看起来成竹在胸。虽然刚刚有过一番交手,可他还未真正探得这鬼鹤子实力深浅,所以暂时也不敢太过松懈,毕竟自己也曾因为轻敌差点丢了小命。
嘲冈的谨慎不无道理,鬼鹤子的神元已经历经数千载,实力绝对不可小觑。他跟那次浩劫中拾取菩提子的乌合之众不同,他食用的是菩提树上已经成熟的果子,加上时间的积淀,绝不像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如此弱不禁风。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自命不凡的凡人,令鬼鹤子心中油然生恶,继而扬眉厉喝:“你不过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居然如此不守规矩,亵渎神灵?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遭天谴?”
“亵渎?哈哈哈,也不知道自命不凡的究竟是谁,你不过就比我们多活了几年的老怪物罢了,何来自我优越感?不是我口出狂言,杀你,我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嘲冈言语间充满了挑衅,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裹从背后解开。
但见其将包裹往跟前一挥,朝地上一立,顿时黑布之中蓝光闪耀,地表尘烟四起。
虽然长途追行,然嘲冈仍能稳稳当当地抡起那两米长的重物,且气色不改,可见其功力着实是深不可测。
可毕竟ròu_tǐ凡胎,任凭钢筋铁骨,经过接连的拼斗,嘲冈还是自觉心中有些气劲稍欠。只是他并未显现出来,而是压抑着,坚持着。只见他掠去心头闪现的忧虑,执拗的眼神之中写满了偏执和倔强。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鬼鹤子迎风而立,目视着眼前这名意气风发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可待一番端详之后,心头却又浮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