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觉得我已经休息得够充分了。眼下时间紧迫,我还是想早点救醒容若,人鱼姑娘,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嘲冈见凌瑶迟迟没有想要动身的意思,在湖底来回徘徊着,连声催促道。
凌瑶何尝不想早点回到龙绡宫,只见她叹了口气,依靠在一块礁石之上,默然地拍打着鱼尾,面露无奈之色。
方才好容易从巡兵队手中逃脱,这会巡逻自然更加繁密,此次若是再蠢头蠢脑地往回走,无疑是自投罗网。
于是凌瑶毅然回绝道:“现在还不行……”
“还不行?那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嘲冈质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凌瑶要拖延出发的时间,急得团团转。
凌瑶面露惧色,她情不自禁地朝着嘲冈吼道:“木头,你给我冷静些,事态并没我们想象的那么乐观,相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非常得糟糕,我甚至都怀疑我能不能帮你取到那样东西,你到底有没意识到我们现在的处境。”
嘲冈顿时被凌瑶的变相所震惊,怔怔地看着有些激动的凌瑶,哑然失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凌瑶如此失控。
许久之后,凌瑶自知自己失态,长吁了口胸中的浊气,闭紧烁动的双眸,旋即那一串纷乱的气泡朝着上方涌动,交织着,朝污浊的湖水中蹿去。
只听凌瑶缓下语气道:“对不起,木头,我真的害怕我兑点不了自己的承诺,我也害怕容若妹妹会因此而延误救治的最佳时机,可是我更害怕我即将面对的生活,你可能不理解我即将所要面对的生活。”
“人鱼姑娘,你……”嘲冈不知所措地看着凌瑶的眼神渐次忧伤,渐次黯淡,可是他体会不到凌瑶的苦衷,或许更加准确地讲,无法体会一个被族人排挤的女帝的苦衷,如今重回故地,自然少不了更深的误解。
“木头,我的原名叫凌瑶,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被你救起之时的身份是鲛人的女帝,也就是人鱼的首领。我们这个种族从上古就被一种莫名的诅咒所笼罩,我们要年复一年地将自己浸泡在前人的过错当中,一辈子都要活在无尽的忏悔当中,甚至一辈子要活在这片污浊的东湖之中。”
凌瑶所指的便是鲛人每年一次的祭祀大典,那种只有悲恸的祭祀,让鲛人的心连年浸泡在无尽的悲伤之中,显然凌瑶对那种生活不仅仅心存厌倦,长久的积淀已经成为一种怨恨。
这是凌瑶向寒觅以外的其他人第一次流露自己内心的脆弱,这些年无形的压力落在她那副单薄的玉肩之上,她觉得已经有些不堪重负,而这次回东湖面对沧月的这番围捕,更是令其心灰意冷,对这片土地除了恨,再无其他。
“凌瑶……”嘲冈不晓得如何才能安抚凌瑶此时起伏的心,只能束手无策地凝视着凌瑶。
凌瑶的眼泪融在湖水之中,可那晶莹的光芒还是依稀可见,她伏在珊瑚礁旁,面色憔悴,无力地叹道:“这种愚蠢的种族就该自生自灭,我就不应该对其抱有任何希望。”
“凌瑶,你别这样……”话未说完,嘲冈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脑海中记忆的片段又接踵而来,可是这些记忆让他觉得更加混乱无比,他觉得脑子几乎要随之炸裂。
他骶尾部的红光再次逼现,然凌瑶此时正沉溺于自己营造的悲伤之中,没有及时发现嘲冈的异样,直到红光滋生,愈加耀眼。
“凌……瑶,凌……我”嘲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那副倩影也越来越远。
我这是怎么了?
嘲冈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混沌之中,且耳边梵音缭绕,撩动着心弦,不绝如缕。
正疑惑之际,黑暗之中一座灵山从不远处陡然拔地而起,那山体金光飘渺,梵宫点点。这座山正是其在与囚牛缠斗之后所见的那座奇怪的妙高山,是阿修罗界的仙山,庄严肃穆。
“这里是?”
一阵忽远忽近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上空飘来,萦绕在嘲冈的耳旁,道:“这里是阿修罗界!”
嘲冈抬头追问道:“阿修罗界?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知道自己是谁,又是来自何方,又要往哪里去?”那声音不可捉摸,从四面八方传来,难寻声源。
嘲冈痴痴地冥想着,口里念念有词道:“我是谁?我来自?我要去?”
这三个简单的问题旋即令其思维如同一团乱麻,更加糊涂。
“你是谁,你来自何方,又往哪去?”这声音循环纠缠在嘲冈脑海之中,在他为之迷乱之际,那妙高山之上金光渐次黯淡,乌云随之翻滚不已。
“啊……”嘲冈不由惨叫了一声,一道金光从额头崩裂而出,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最后甚至将其视野也完全覆盖,一点一点……
“木头……木头……”
混沌之中,一声天籁如同一股清流倾泻其中,涟漪朵朵,那歌声潺潺地划过,空灵,澄澈,听得嘲冈不由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到底是怎么了?”
嘲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上浮动,那声声呼唤滋润着他的心田,一点点将其唤醒。
黑暗在徐徐消逝,歌声也在渐次平缓消褪,嘲冈双目艰难地睁开,只见凌瑶正端坐在自己身边,喉中哼鸣着悦耳的旋律,原来那支天籁出自这位迷人的鲛人之口,嘲冈冲着她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嘲冈忽地依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