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灯光明亮,空调温暖,但外面依然黑暗,冷风呼呼。孤独与害怕就像夜色笼罩大地一般笼罩着我。
电话铃声空旷而持久,妹妹没有接。也许她睡了,也许她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外面又下起了雨,我把窗户的玻璃关紧,不敢向外望。雨声凄凉而阴森,到底是冬雨。记得我是爱雨的,春雨。我觉得是一场春雨成全了我们的爱情。春雨贵如油,从这点来说,又何止贵如油呢?它简直就是一曲浪漫的歌谣,一支爱情的烟花,一束美丽的玫瑰。
何方睡在床上,头上缠着绷带的样子让我平静下去的惶恐又越来越澎湃起来,人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的,此时的我就像一个人被抛弃在了茫茫大海的孤舟里,只有孤独,只有无助。我等着他醒来,可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加倍漫长。
幸好何方终于醒来了。你可以想像我此时的狂喜。何方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他昏迷着,我的世界也就一片黑暗,当你以为你可能失去整个世界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你的世界完好无缺,你能体会吗?我感觉好幸福,我几乎想跳舞,想纵声高歌。我大声的叫:李志,李医生,快来呀,他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我的叫声像洪水一般淹没了沉静的黑夜,唤出了天边美丽的曙光。
医生李志和护士小段都急急的进来了,李志忙帮何方检查身体,用听诊器听他的心跳声。我这时才知道担心:人虽然醒过来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伤口还痛吗?要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好清?
李志说,没有什么事了,一切正常,天亮了再做个脑电图,彻底检查一下,然后打两天针就ok了。让他再休息一会吧。
何方醒来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突然坐起,好像不是昏迷过去了,而是正在家中睡觉,突然被一个恶梦惊醒。他这时便又一言不发的睡下了,但这样就好了,我知道他不会再有生命危险,这比什么都重要。
何方,你没事吧?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在他的耳边呢喃。
我的声音是如此轻柔,像母亲陪伴孩子入睡的催眠曲。何方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他挣扎着要坐起,我叫他别动,小心扭到了伤口。但他根本不理会我,李志过来帮忙,我们一同把他扶起来,让他背靠在冰冷的铁床架子上。我拿枕头垫在他的身后。他没事了,能够坐起来了,这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是他对我的冷漠让我幽怨。我为他焦急了一夜,可他醒来后,不是我想像中的抱着我,给我安慰,自己也感到安慰,而是透着厌烦。
李志摸摸何方的额头,微笑着说,没事了,一点轻伤而已,挂两瓶水,休息两天就好了。
何方点点头,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似乎刚在一场恶梦中睡醒,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脸的懵懂。
开车怎么这么不注意?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小心,要小心。我轻轻的埋怨说。他不理我,就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没事就好,现在让他先休息,那些话以后再说吧。李志笑着对我说。
我说,谢谢你李志。他是对的,我不该在这时候去责备何方,此时他的伤还没好呢。但如果他理解,就会明白,我那不是责备啊,那是一种深深的爱意,切切的关怀。就像母亲责备调皮的孩子,叫他们不要打架,不要玩水,不要爬高,不要走远。忧心如焚,惊惧忐忑了大半夜,此时我的心才稍稍安定呀。
吊在头顶的药水已经滴尽,护士走进来换了一瓶,笑说,何医生真算命大,那车头都撞得变形了,可人只是受了点小伤。这就叫福气。
是啊,是啊,福大命大。李志附和。我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出的车祸,当时是一个人在车上,还是有别的人,是否都受了伤。李志显然知道,我这时才有空问起他。何方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他们都是他的同事,跟我也认识,虽然并不熟悉,但每次来医院,认识我的人都会亲切的叫我嫂子。
李志说,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只是听120的同事说,当时是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说在子龙路和蓝泉街的交界处,发生了一起车祸,等120急救车赶到事发地点,那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辆小车撞在路旁粗壮的梧桐树干上。据说撞击得很厉害,车头都变了形。驾驶室里睡着何方,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出车祸的是我们的同事,马上就打电话给了我。
刚送来时,何医生的样子挺可怕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其实伤并不重,但样子很恐怖。没有其他人在旁边,也没有谁报警。真是幸运啊,这个时候,街道上静悄悄的,若不是那个好心的女人打电话来,这么冷的天气,休克过久,若到天亮的时候才被发现送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说。
不知那个女人是谁?她是何方的救命恩人,应该找出她来,好好感谢她。
可能是一个路过的人吧,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的女人,要么是起早卖菜的,要么是夜深未归的。总之,这是何医生的运气。也是嫂子你的运气。
是啊,是啊。我点头说。
护士给何方换了药水,跟李志一起出去了。
你好些了吗?我问何方,他不回答。我担心起来,他不会说不出话来了吧?按理来说,伤得再重,舌头总是在的,怎么会影响说话功能呢?怕就怕摔坏了脑子,于是我忍不住又问:何方,你没事吧?你回答我啊,告诉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呢。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