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很快见到了中垒中尉付辛。
付辛约略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周正,身形孔武,正坐在案边看一份书简。撄宁自报了来历,他不知是太投入,还是为何,半天没有反应。
“中尉大人,属下中垒校尉卓撄宁前来中垒营受任。”过了一会儿,撄宁又自报了一遍。
“知道了,下去吧!”付辛终于吭声,讲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他本是寒门子出身,靠着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下功勋,方才谋得一军中尉。为此,对撄宁这种“年纪轻轻,靠着太后恩宠”,就能进入五兵营并担任品级任职的世家子,是喜欢不上来的。
撄宁初来乍到,他对她冷待些,再正常不过。
“中尉大人,”撄宁端了几分小心,问,“但不知属下,职责范围若何?”
付辛皱眉,兀地将手中书简重重地摔在桌案上,严厉的目光瞥向撄宁,甚为不悦道:“身为一军校尉,该当履行哪些职责,还要我教?”
撄宁嗅到了满满的敌意,心说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想了想道:“是袁大将军让属下来问您的。既然您公务繁忙,那属下先行告退。”
付辛不禁暗自腹诽:狗仗人势。
但既然是袁绍峰发了话,他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就在撄宁告退之时,他终于指点了她一句,“去找黄校尉,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是。”撄宁没有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她就知道,进了这五兵营,就没有容易的。要想在这里扎稳脚跟,还有待一些时日。
接下来,她又费了不少功夫,问这个问那个,终于寻到了黄校尉黄庭钧。
黄庭钧年纪与李为止相仿,虽没有李为止那般俊美,却也长着标准的三庭五眼,是个耐看的。
最重要的是,他性情爽朗,谈吐之时,脸上都不失几分笑意,看起来平易近人,十分亲和。
相比之下,他对撄宁也很客气。或许因为是同级,往后要一起协同做事的缘故,也或许,是因知道撄宁来历非凡,他也不想开罪……总之,他友善地向撄宁交代了很多事。
他亲自带她到了中垒军丞给撄宁安排的住处,还体贴道:“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何缺的少的,你只管知会一声,我帮你去管军丞大人要。”
“多谢了。”无论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撄宁都很感激。
至少,他的出现解决了她初到这个陌生之地将要面临的许多问题。
从进五兵营开始,有人给她下马威,有人冷待她,她人生地不熟,终于遇到一个“热心肠”的,自然很高兴,心里头那根弦,也不再紧绷了。
稍作歇息之后,黄庭钧又领了她去见中垒军令和军丞二人。
此二人官职虽在校尉之上,但偏向文职,存在的意义旨在于辅助中尉,譬如传达军令、规章,安排起居饮食等,好比一家主母,主管营中庶务。
为此,他们见了撄宁,倒是不冷不热,表面客气几句,实际上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黄庭钧很快引着撄宁离开了,要带她四处转转,熟悉熟悉中垒营的环境。
“说实话,在五兵营,我们这些做校尉的,只要带好下边的人,再哄好中尉大人,一切就都好了!其实也并不难做。”黄庭钧一路有不少话说,越说越热络,言及此处,却是神秘地问撄宁,“适才付中尉定然没给你好脸色看吧?”
撄宁瞧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别往心里去。”黄庭钧道,“他向来对你们这些有钱有势、身份又尊贵的人有排斥心。不过,想让他刮目相看,眼下倒正有个机会。”
“噢?”撄宁顿步看他,倒想听听看。
黄庭钧于是道:“想必你该知道,咱们中垒营与军巡院都管理皇城治安,却是相互攀比的死对头,都想着做成一件大事,树立威信。眼下正有一桩,我以为特别适合你带人去做。”
“我?”撄宁连连摆手,“我才刚来,什么都不知道……”
“诶,你别急着推辞,此事恰与你有点干系的。”黄庭钧忙道:“据我所知,昨夜险些毒害你的,乃是玉伏堂制的毒烟。而玉伏堂,一直是朝廷想要清剿的恶势力。经昨夜之事,玉伏堂可又引起朝廷重视了。太后今晨已下懿旨,要军巡院和我们中垒营,好生配合,将玉伏堂在皇城的据点,都揪出来!”
说着他摇了摇头,露出一脸苦色,接着道:“这事儿,不容易。而且,军巡院那边,根本不会与我们打配合,我们只能靠自己。”
“原本我正发愁无人相帮,现在你来了,就由你来打头完成这一重任吧!万一有个好结果,付中尉定然会对你另眼相看的。万一什么也查不到,那也无妨。横竖都十几二十年了,朝廷一直想铲出的玉伏堂,三番两次还不都没铲除掉?”
黄庭钧说得轻巧又流利,撄宁听下来,已然知道此事,自己无论如何是逃不过了。
“既是如此,那我义不容辞。”她索性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是初来乍到,还望黄校尉不吝赐教。有做得不好的、不对的,也有劳黄校尉多加提点、指正。”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黄庭钧笑着,一副很是高兴的样子。
他又陪撄宁转了一会儿,随后道:“该知会你的,我都知会了,中垒营就这么大,你想再转转也行,只不过,我恐怕不能奉陪了。还有公务未尽,实在抱歉。”
“你快去忙吧!是我耽误你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