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王府那日,太妃看到昏迷不醒的水彦寻,便是早早知道了消息,也不能不痛哭一场,探春忙着安慰太妃,又要招呼皇上派来探望的人,手忙脚乱,导师没能好好陪水彦寻。
太妃哭过了,知道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就罢了,探春不敢告诉她实情,自己偷偷地叫外面的人帮她寻找得到高人,他们尽心,却也有不少人眼馋探春给的银子装神弄鬼来骗钱,时间长了探春再听到有谁来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满怀希望了。
水彦寻仿佛睡着一般,无声无息,安静平和,探春有时半夜醒来,看到睡在身侧的水彦寻甚至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不过是平常睡着,等到天亮他便会醒来了,坐在床边含笑看着自己,就像当初自己嫁给他的第一天一样。
水彦寻一睡就是一年,探春照顾他事事亲为,王府闭门谢客,她更是轻易不出门走动,人人都说盛极一时的南安王府依然衰败,探春倒也不在意,自己前世心愿早已了了,如今只想好好照顾水彦寻,等他醒来而已,至于荣华富贵,从不是自己所求,从前有迫不得已,如今没有了便罢了。
时间一长,探春倒也不觉得着急了,当初每日都盼着哪位得道高僧来解水彦寻之困,如今倒是不怎么常有这样的念头了,偶尔还是会有人带了人进府来看看水彦寻,探春也只当他们是寻常探望,听他们说一些或高深莫测或荒谬可笑的话,末了拿了银子将人好好地送出去。
侍书早先担心王爷这样姑娘会心灰意冷,如今看来倒是不像自己担心的那般,姑娘除了不大爱与外面的人来往,每日守着王爷,倒是没有别的变化。
其实不过是探春自己想明白了,她这一世实在是偷来的时光,能碰到水彦寻更是她的幸运,想来是上一世过的太苦了,这一世才会遇到他,能有几年的好时光,已经心满意足了,何况如今他并未离去,正是需要自己照顾的时候,自然更应该陪在他身边,等他醒过来自然是最好,若是真的没有机会醒来,探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样日日照顾他也已经习惯了,只要碰碰他的手,还能感觉到温热,摸摸他的脸,还能感觉到气息,探春就已经很高兴了,还有什么能比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去更值得感恩呢。
太妃自然不能如探春一般,第一年的时候没少自己偷偷地哭,好在有凌熙和云兮相伴,多少有些宽慰,探春忙于照顾水彦寻,也没有多少精力照顾两人,好在太妃将两人带了去亲自教导,若说起来,探春自然是对不住他们两个,有时候她也会跟水彦寻偷偷抱怨:“你看都怪你,当初环儿还是我亲子教的呢,如今只忙着照顾你了,连云兮和凌熙都不能亲自照顾了,等你醒来,他们两个呀,肯定会怪你这个做父王的,没有好好照顾他们。”每日照顾他的时候自言自语与已经成为探春的习惯了,侍书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泪目,王爷一睡就是两年,期间姑娘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猜能了解一二了。
探春看着他又笑道:“罢了,你还是快些醒过来吧,他们两个那里,我会替你求情的,就怕你听到这个更不肯醒过来了。”
“侍书,你说是不是当年他救我的时候损伤了自己?”探春忍不住问道。她不能不胡思乱想。
“姑娘别乱想,李大夫不是说了嘛,这是王爷的命理,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与姑娘有何干系?若说是有关系,也是姑娘你这样悉心照料,王爷定会早早醒来。”刚开始说这话的时候侍书还有些底气,如今时间越来越长,她说话也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分不清是安慰姑娘还是安慰自己。
水彦寻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前两年皇上每月还会拍太医来为他诊脉,如今时间太长了,皇上没有耐心了,公里的太医也没有耐心了,有时候好几个月也见不到他们的影子,便是来了王府也不过匆匆看过便离开了,长时间照顾水彦寻,探春的性子都平和了不少,侍书愤愤不平,探春倒不以为意,如今皇上也老了,难免力不从心,水彦寻又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南安王府荣光不再,除去几位姐妹顾念彼此情分来探望,南安王府可真正是门可罗雀了。
探春常常跟水彦寻说笑:“也难为你睡着,不必为朝中的事情翻新,你是不知道环儿那孩子,如今为皇子们的拉拢烦心的厉害呢,你睡着倒是躲了清闲了。”
皇子纷争,大臣多不能独善其身,便是贾环这种皇上跟前的红人也不免要选队站,他不是没来问过探春,只是探春多年不与外界联系,更不知如今朝廷动向,对这些事更是不关心,没有什么能帮上他的。
只是探春不关心外界的事业并非全然不知,比如当今是三皇子与四皇子最得势,比如环儿与四皇子交往更密切,再比如潘望舒却一早跟了三皇子一队,探春心中明白,却从不过问,这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是谁继位。
三年时光又是弹指过,水彦寻依旧没有什么起色,每日躺着不见日光,倒是越发的白了,探春常常取笑他:“当初你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如今倒是更像白面书生了。”
前些日子新皇登基,特派人来了南安王府探望水彦寻,到底是贾环跟在皇上跟前儿,更有远见些,四皇子顺利登基,成王败寇,三皇子的下场自然不会好,只愿潘望舒如此左右逢源的人能保全自身,不然宝姐姐又难免伤心。
只是这样的事探春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