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城的蝶恋花妖娆无双,可是它的主人也都已经不在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他所敬重的人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贪恋美色,热心权势,他的君王,他的父亲,都成了他心底鄙夷的样子。
而他,也成了自己所讨厌的样子!麻木不仁,有心无力,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得到的东西,都离他越来越远。
他一点都不喜欢!
若是人死如灯灭,所有的一切都能随风散去,那该有多好,最起码,他再也不用去伤心那些过往了,待到黄泉路上,饮下忘川水,所有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据闻西方传说之中,善良的人死了之后将会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你说,阿纯是不是去了......”在他心中,见面次数不多的人,也是一个良善的人。
随侍低头不语。
“瞧我,说的却是胡话,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他突然像是精神好了许多的样子,这样子笑着让人感觉有一种苍涩凄凉之感,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似有夜风吹来,吹起了一身的冷汗,随侍有些忐忑了起来,“公子,夜露深重,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总觉得今日的气息特别诡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一样,那种感觉让他本能的觉得害怕。
“不必,我想看看这天空。”天空的雾果然散开了一些,院子的四周还是浓雾,可是院子的天空却是破开了一道口子,让人能清楚地看到夜空。
半弦月,风吹云移。
是有多久不曾有过了。
“阿吉,你说当日她死的时候心底想的是什么?!”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随侍却是知道他说的是钟谧的,他身为洛垣的贴身随侍,自然是一路跟着他的,钟谧的事情,他也知道,这也是他宁死也不愿意离开这里的原因,他是害怕的,害怕像洛垣一样,将这灾祸带回去给家里人。
他虽然卖身给了洛垣,可是还是有家人的。
洛垣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他动了动脑袋靠在椅子上,仰头看向天空,脸上有一种解脱的笑意,“也罢,想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终究还是......”
夜里的风似乎更冷了一些,院子的气场似乎微微荡漾了起来,好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鸟鸣声更加激烈了一些,草丛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天上的月和云轻飘飘的洒下光芒,那周边的雾像是活了一般,轻轻地晃动着,像是古怪形状的鬼怪,发出呜呜地哭喊声。
阿吉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生起,浑身刹那间已经全部湿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不停地颤抖了,然后像是有什么要从他脚边破土而出爬出来,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蛇——是蛇——”
噗的两下,阿吉便看到了那土壤破开了一口露出了两颗蛇头,那两双蛇的眼睛诡异地看着他,吐着信子从地上爬了出来,他浑身的毛孔都冰冻了一样。
“公子公子,我们——”阿吉想要推着洛垣离去,可是却发现不单是他的脚下,院子的地面上像是翻腾了一般,陆陆续续地爬出了许多毒蛇来,那院子的地面就像是软绵绵的馒头一样,一戳就破。
“她来了......”洛垣睁开眼,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好像这一片不停从土里钻出来的毒蛇不过是地面上春日长出来的草,没有半点危险。
来了?!她?!谁来了?!
阿吉站在洛垣椅子的后面,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公子说的是那个意思么?!
那个人来了?!
他突然很想哭,可是发现自己被吓得浑身冒汗,根本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只能紧紧地握着椅子的后背,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风吹来,地面上的蛇越来越多,发出嘶嘶的声响交结成一片诡异的音节,院子上空四周的浓雾不停地扭动着,将这一方世界笼罩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叮叮叮......
有银铃声响起,他们院子的场景突然变了变,在迷雾笼罩院子的一角出现了一条河,那河水也夜空之中微微荡漾着,他们听到了咕噜噜流水流动的声响,好像置身于这一片场景中一般。
天空是皎洁的半弦月,地面上静悄悄的,唯有那潺潺的流水映着银铃的声音,像是有一种诡异的魔力似得,吸引着人抬头看去。
那河流之中缓缓地划出了一片竹排,竹排上的站着一个衣装古怪的姑娘,她的容颜姣好,盈盈地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酒窝,她手握着长篙,手腕上的银铃轻轻地晃动了起来,发出悦耳的声响。
洛垣很平静,而且还带着笑意。
阿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觉得他此时应该晕过去的,可是他不敢晕啊,地上的蛇还不扑上来把他啃成骨头。
“公子,今日的夜色可真是漂亮啊。”她轻轻地开口,声音清脆,眼底带着笑意。
看着就像是天真无邪的样子,永远不知道这个世间的险恶和污浊。
她本该是山间自由自在的仙子,却因他落得今日的下场。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垂死之人,早就将这生死都看透了,他道,“你若是今日不来,明日便看不到我了。”
他能不能活得过今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一次睡过去都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醒。
他伸出手来,那是一双干枯干柴般的手,他在向她招手,“我眼神不好时了,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