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阿纯的画像,不管姿容还是神态,都是她,都是她。
焚音怎么会认得阿纯!他心中疑惑不已,焚音分明是西方之国的人,而且从来不曾来过南朝,难不成,阿纯还去过西方之国?!她去西方之国做了什么?!
他惊骇地发现了一个事情,阿纯平日里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的时候连他都找不到她,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去了何方,做了什么,她好像与他隔了一个世界一样。
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了解她!若是在意,早就应该发现这一点才是!
云翌心中的思绪就如同岩浆,从心底迸发而出,汹涌而来将他淹没,握着纸张的手越来越紧,他的脸色慌张泛白,心不停地跳动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口中跳出来。
焚音身为王族弟子,察言观色乃是第一要义,此时见了云翌神色如归诡异,顿时心生了异样,心底的思绪绕了绕,可一想起自己寻找的那个人,自己在南朝找了多久都不见踪影的人,他都以为她是胡编乱造了一个地方告诉他了,可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峰回路转。
“南朝陛下可是认得这画中之人。”
认得?!怎么能不认得?!化成灰他都能认得的!
可是那个人啊,如今真的化成了灰,一捧黄土不知埋葬在何方,他心痛得没办法呼吸。
他一定要找到霜非晚,一定要见一见她,便是知道她葬在哪里,陪她说几句话,上一炷香也好,他的人生啊,许是只有这一点奢望了,人死如灯灭,他再不甘,再后悔,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手拽紧,用力时手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些才平复自己的心情。
“南朝陛下,此人......”
云翌垂下眼帘,手指微微松开,他有些错愣地拿起那一幅画,有些手抖地伸手抚上去,将自己拽出来的褶皱抚平,心底像是有一道电流流过,酸疼通达四肢百骸。
阿纯就这样走了,如今的她只剩下这一些画像了,可是他画的时候,却再也画不出这样恣意欢笑的样子,他伤了她的心,所以到了后来,心情越来越低沉,也不再喜欢笑了。
如今再看到她这样恣意飞扬的样子,心一阵阵地抽痛,倘若阿纯没有遇见他,那么她就可以永远快活地活着,永远这么恣意有高傲,她不必为了他野心而绊住脚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会因此而送了性命。
“你不必再找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闭上眼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为何?!”焚音突然心生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从心底生起了一些惊慌和害怕。
云翌哑然失笑,可是他的脸色惨白了一片,笑起来像是夜间出没的鬼怪一样渗人,他轻声道,“阿纯都已经不在了......”
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在找她还有什么用,像是他一样,如今想要与她说一句都已成了奢望,焚音就算是寻她有什么事情,都已经来不及了啊!
“不在了?!”焚音顿时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险些跳了起来,他瞪大眼睛,一双水光潋滟的紫眸迸发出骇人的神色,“你说谎,阿纯怎么可能不在了。”
怎么可能不在了,阿纯分明不是短命之相,他来的时候长生灯摇摇欲坠,可是还没有灭,难道阿纯的的长生灯已经灭了?!这根本是不可能,若是阿纯的长生灯灭了,他自己应该有所感应才是!
而且阿纯那么有本事,怎么会轻易便死去了,她不是讥笑他的佛法念力不如她正宗的道法么,不是布一个阵法便能将他困上几日么,怎么可能死了。
莫非,阿纯在欺骗这个人,她应当还活着才是!
“南朝陛下,这个玩笑开不得。”他冷静下来,脸色也渐渐平和了下来,道,“莫非是南朝陛下不愿帮我这个忙,故此才这般言说。”
“朕说的是真的。”云翌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声音苦涩低沉,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枯树干枝,他也愿意欺骗一下自己,可是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他闭上眼就想到她当初死在他面前的样子,满眼散不去的忧伤凄凉,就那样看着他,他像是掉入了冰窟一样的冷。
他重生归来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让他不停地在想念和痛苦之中轮回着。
“焚音王子所求,朕怕是办不到了。”如是旁的事情,就算是办不到,他许是为了洛府上下还能说一些拖延的话,但是偏偏这个事情不行,她活着的时候他没能让她开心过,如今不在了,他不愿意再用她的名头做任何事。
便是他自己的命都不行。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伸手摸上画卷垂下眼帘掩盖眼底的哀伤,“若是焚音王子愿意,朕想要与王子换这个画像,允王子一个愿望。”
焚音根本就不信他,但是这会儿他也是唯一知道阿纯的人,于是便问:“南朝陛下,既然你如此所言,那么请问阿纯葬在何处,吾也愿见一见她。”
云翌惭愧地低下头来,整个人像是没了力气一般,他道,“朕也不清楚,你可以寻一个名为霜非晚的姑娘,这个世上许是仅有她一人才知道了。”
“南朝陛下!”
“你以为朕不想知道她葬在何方么?!焚音,朕不知道!”他做梦都想知道的,哪怕只是她的躯体,一片安息之地,可是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