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酒席的酒店有一个以欧式迷宫为主题的花园,穿过一圈圈由花丛修剪而成的迷宫通道,到达中心有一个白色圆顶亭子,内里一个西式白铁丝千秋,可以坐两个人。
此时,夜色正浓,亭子三立柱子上的小灯泛着橘色的微光。
因为洱陀王帮忙照顾小老头,菁菁就从酒席溜出来偷个闲,手上拿着一杯不含酒精的香槟,坐在千秋上摇啊摇。
她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来整理思绪。
小老头跟穆少阳已经混得很熟,她已经可以放心。本来是想等小老头再大一点,才离开,但现在势头实在不对。
虽然穆少阳已经放话,他对她的纠缠,仅仅到兴趣殆尽为止,但如果一直兴味不减,岂不又如往昔一样?
他的黏性,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只怕难以脱身。
方才,婚礼勾起浮生绘里的记忆,历历在目,就如同她时常梦到自己双手沾满他的鲜血的时候一样,让她心有余悸。
她惆怅地一口喝了半杯香槟。
又再想起自己这六年来苦苦搜寻关于昱君与玥女的传说,永远只有一个结局——死。
她再次感到沮丧,把剩下的香槟喝光。
穆少阳隐去气息,在花丛后观察她许久。发现她的头开始摇晃,他才徐徐走来,温柔地把她手上的杯子拿开。
酒席全程,他目光炯炯,始终跟随着她的身影。是以,早就知道她拿错了含有酒精的香槟。担心她发酒疯,一直尾随其后。
此刻,他早已挨紧她坐着,一手给她当靠枕。她很自觉地抱住他,手在他身上摩娑,眉眼妩媚。
穆少阳垂眸看着她,没有暧昧的神色,反而是如遇夕阳黄昏的落寞怅然。
“你如此狠心丢下我足足六年之多,”他眼眸宛如大海,深邃无光,“难道你都不思念我?”
低沉的声音透着秋风萧瑟的凄凄。
“为何让我懵懂不知,独活了六年……连三年前的点仙大会都避而不见。”
他蹙紧了眉头,她还浑不知事,不断抚摸着他的脸庞。
“甚至怀了我的孩子,还一人独立抚养,”揽住她的腰的手不禁加力,“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苟且偷生、抛妻弃子的男人?”
对着她红润的酒容,无知的媚笑,他轻叹一口气,道:“若非我提早把记忆从忆魂抽出,封印到我的元神里,若非那晚封印得以全部解封,我就真的永远忘记你……”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犹如眼前的是一朵刚绽放的杜鹃,稍加力度便会让它枯萎。
“你对我太残忍了。”
他看她的眼神从黯然转变成毅然,对着她的笑靥,道:“我不会让你再离开,还要狠狠地惩罚你。”
莺莺笑声,她轻吻他,像似一种安慰,又像似一种求饶。他眼神有了几分安定。
千秋轻摇,吱吱作响,两人相拥深吻,缱绻难分。
今夜无月,隐去气息的某个黑影在远处,虎视眈眈地瞧着穆少阳把醉了的陆菁菁抱起来走回酒店。
寒掺的夜风悄然到来。
菁菁再次梦到一望无际的碧波大海,海上一块巨石威严屹立,任由海浪汹涌地拍打。
石前有一名黑色长发,身着暗紫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她。她想他必是黑发东华。
当她转过去,确实是东华。
但,他又不是他。
眼里满是杀戮,无穷无尽。
菁菁一个寒颤,有了醒意,感觉到自己在侧睡着,倏尔安心。
她好似抱着一物在睡觉。从触感可知,那一物并不是小老头或者哈旺。
她闭着眼睛,轻柔地摩娑。
有一软骨的轮廓,这是耳朵。
再有一弧线滑落,这是脖子。
一只光滑的臂膀,她顺着摸索,发现这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脖子。
她意识到不能再往下摸下去了……
那手臂忽然用力把她拢过去,冰冷的触感袭上她的嘴唇。她惊异地睁开眼,只见穆少阳细长的睫毛在她眼前忽隐忽现。
怎么又这样……
她感觉得到彼此都一丝不挂,脸逐渐发烫。用手推他如推山,推不动。
过了良久,才唇分。
她盯着他惺忪但有点愉悦的睡眼,喘气道:“你……我要告你强了我。”
他勾唇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是你勾引我的。”说着,又往她额头轻吻。
菁菁吓得直退后。
“别再碰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空气倏尔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