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军前锋在白马骑冲出后,分化作两股,并行而出,枪戈凛冽,刀剑锋寒,犹如利爪。
探首而出的白马骑,探爪而出的西流军前锋,犹如滚股洪流,直接冲撞竖盾拦江的北莽巍峨堤岸。
洪流堤岸相撞,鲜血如瀑,嘶吼如雷,前仆而后继,惨烈异常。
但城关的楚倾幽在整个西流军前锋冲出后,便不再关注,而是望向城下一直未动的西流中军,西流关副都督,一人守一城唐书城所在的中军。
“传令,凤凰变……”
血旗猎猎,唐书城猛举手中长枪,大吼一声,滚滚雷音响彻云霄,后与金帐、黑水焦灼战斗的西流左右两翼并行后撤,令行禁止,没有丝毫拖沓和犹豫。
左右两翼动,中军也随之缓缓而动,当左右两翼与中军汇合时,一声凤啸冲天而起。南方有鸟曰凤凰,非梧不栖,非甘泉不饮,振翅九万里,其鸣若钟,可浴火而生。
原本被北莽金帐、黑水两军截断翅膀,被龙城军拖住的凤凰,沐浴血火而再生。
在浴火凤凰出现的那一瞬,双翼凌云、昂首探爪,将紧随而至的金帐卫包裹。
“凤啸九天”
凤凰傲啸,陷入凤凰双翼范围内的金色猛虎,虽怒吼连连,却始终无法逃出凤凰的包围硺杀,一点点的被蚕食,只是短短数十息,那头金色的猛虎便被凤凰吞噬殆尽。
而此时,莫于声的黑水骑方才堪堪赶至。
见到包括董彦在内的金帐卫全军覆没,莫于声旋即下令转变方向,避开浴血傲啸的凤凰,全军冲杀向与苻融交战的西流军前锋。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吗?好谋断!”
城关的楚倾幽眸光熠熠,没想到黑水骑的统帅竟有如斯决断,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血凤和两败俱伤的打算,而是扑向已即将崩溃的西流军前锋。
“那就看看你的黑龙快,还是我的凤凰快。”
“传令,凤行万里……”
刚绞杀完金色猛虎、浑身浴血的凤凰,双眸圆睁,血翅开展,振翅而行九万里,冲向苻融所在的龙城军,竟然比以速度著称的黑水骑还要快几分。
“哼,自寻死路。”
望着渐渐超过黑水骑,即将与前锋军汇合的血凤,苻融冷冽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西流军这一举动,虽然能救下即将崩溃的前锋,但却正好陷入了龙城军和黑水骑的包夹之下,陷入网的凤凰,还能有几分作为。
“传令,鹰噬……”
“传令,龙盘……”
龙城军如鹰,择人而噬黑水军如龙,盘山可裂。
前有天鹰噬人,后有黑龙盘山,陷入龙城军和黑水骑包围的西流军,一瞬间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城关,周学礼看着眼前的情况,手中折扇合拢,面色大变。
号角苍茫,鼓声壮烈,金戈铁马相映耀,本或能为这辽远阔莽的荒原增添几分生气,但不绝如缕的戚戚腥风血雨,萋萋哀嚎残叫,如无数的冤魂野鬼哭泣,平添了几分阴冷萧索。
西流关下,血鹰每一次飞舞,都会带起缕缕鲜血和数十条人命黑龙每一次盘绞,也有无数西流军魂归黄泉。
在血鹰和黑龙的围剿包夹下,方才那只浴血噬人的凤凰,翼断爪折,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不该如此莽撞啊,不该啊!”
城关看着一刻还占尽风,下一刻便陷入危地的西流军,周学礼满面忧愁,不断喃喃轻叹着。
是失望,是恼恨,是无力!
“倾幽,现在、现在该如何是好?”
唐笑风看着城关依旧平静自若,仿似万事尽在指掌间的女子,不由出声问道。
“先生可是怪倾幽太过莽撞?”
楚倾幽轻笑着看了唐笑风一眼,眸光深邃,仿若容纳了天地万物,空旷而迂远,却随着点点溢开的笑容,如晨露清水染洗,清润而柔和,让唐笑风焦灼担忧的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继而,楚倾幽侧身看向一边踱步呢喃不止的周学礼,轻声问道。
“这……这……”
周学礼摇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责备,是怨恨,或许都有,但这种埋怨责备的话,对于他这个饱读圣贤书、自诩为圣人子弟的读书人而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欲责人先省己,己不省又何以责人?
“都是老夫的错啊!”
周学礼长叹一声,本是挺直的身躯顿时微微有些佝偻,面容惨淡,仿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片刻后,周学礼本是黯淡的双眸中忽然涌现出一抹精光,铁血如芒,璨如星辰,决然道:“即可鸣鼓收兵,万要将损失降至最小。”
“战事可败,西流关可丢,但西流城,绝不容失!”
他虽然老了,但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提笔三尺三,可谋天下三万三的周学礼,可一时失落,可一时自怨,但绝不会放弃。
“先生无需担忧。”
楚倾幽轻笑着,语如闲云清幽,却又似高山巍峨,沉稳而令人心安:“我们不会败,自然,西流也绝不会失。”
“姑娘此言何意?”
周学礼疑惑道:“现在我军已陷入龙城军和黑水骑的包夹围困之下,若不及时收兵,必然全军覆没。”
“包围?”楚倾幽嘴角微扬,似笑,似讥:“现在不是他们包围我们,而是我们包围了他们。”
“什么?”
周学礼一愣,还未明白楚倾幽言中之意,便听得耳畔便传来一声清越的声音:“凤凰于飞……”
朗然清越的声音,穿过刀剑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