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分胜负,不分生死。
大先生和黄东鹤同时抱拳,大先生是感谢黄东鹤只分胜负,不分生死的话语,黄东鹤则是为自己顾小情而失大义的做法而道歉。
然后,黄东鹤向前一步踏出,手中那柄轻薄透明的轻剑向递出,无声无息,眨眼间,人与剑,便出现在大先生的身前。
大先生抬手,曲指,然后弹向那柄轻剑的剑锋,却在即将落在剑锋上时,那柄轻剑仿若鸿羽般受不得指风,向上飘移半寸,半寸间,恰让大先生一指落空。
黄东鹤的剑,继续刺向大先生的胸膛。
弹指落空,大先生进半步而半侧身,曲指再度弹向黄东鹤持剑的手腕。一指落空,再指则惊雷。
黄东鹤手腕微翻,微转,手似躯,剑似翼,一翻一转间,如灵鹤展翅舞长空,无滞无碍,羚羊挂角般躲过大先生的第二指,长剑再递半寸,而后,黄东鹤左手提掌拍向剑柄,磅礴内力瞬时注入轻剑之内。
汹涌内力之下,黄东鹤手中的长剑发出低沉的啸鸣,剑如河道,气如河水,汹涌的河水顺着河道淌落,长剑如长河。
大先生眉锋挑动,侧身不动,巍峨如山,肩膀下垮,继而以肩为轴,以臂为棍,从下而上横扫在黄东鹤的长剑大河上,沉闷如惊雷的声音响彻,黄东鹤的长河一剑被大先生一臂荡起数寸。
气机断滞之际,大先生抱势如虹,握拳如锤,落拳如崩山,一锤起,一拳落,毫无章法技巧可言,和方才的燕狂徒如出一辙,走的就是以力压人的路子。
世人皆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这抬手一锤落手一拳的大先生,却生生打出了战场擂鼓的壮烈与血腥。
而黄东鹤亦是不慌不忙,右手弃轻剑,被放弃的轻剑不坠不落,仿若悬浮于碧海清波上的扁舟,随波摇曳起伏,安然自若。左手则横握背上重剑的剑柄,然后横拍而出,纵览万顷天地之力,瞬有大江起波澜。
大先生擂鼓不息不停的重拳,忽然像是石子落入大江湖泊中一般,泥牛入海,全部消失无踪。
但大先生却不管不顾,就像平日里坐在书斋中翻书练字一般,勤勤恳恳,不知疲倦,抬手落手一拳,都是劲气充盈圆满,黄东鹤的大江大海,终究也抵不住无穷无尽的拳锋劲气,身子虽然未动,但脚下的大地却绽出层层叠叠的裂痕。
黄东鹤木讷呆滞的双眸中不见任何慌张焦灼,神意气机牵引之下,那柄随波逐流的轻剑没入地面;继而,剑气迸溅,气贯长虹,炸裂飞起的土石亦凝聚成无数飞剑,地上一剑,剑出成海。
重剑成河,重守;轻剑成海,重攻。
你有江有海,我则有龙,龙可翻江蹈海。大先生轻喝一声,左脚猛然踏地,地面轰然碎裂,烟尘土石聚如蛟龙,直接撞入黄东鹤的江海波澜中,无数土石剑气被大龙搅的一塌糊涂,剑气贯长虹的轻剑斩却蛟龙半边身子,也被蛟龙一尾击飞上天,而后半阙烟尘蛟龙直接撞在黄东鹤的重剑上。
轰鸣声中,黄东鹤直接被烟尘蛟龙撞飞,而此时,天际间再现一条蛟龙,剑气蛟龙,直斩大先生的头颅。
正是那柄被大先生撞飞的轻剑。
地上一剑成海,天上一剑成蛟,剑气蛟龙落九天。
大先生不闪不避,侧身折臂再如大龙,借瞬间之力,成瞬间之势,大先生一臂摆动生生破开黄东鹤的沛然剑气,直接砸在剑脊之上。劲气崩碎,长空豁然清明,那柄轻剑则在颤鸣一声后,急速向着黄东鹤的方向飞去。
而大先生右臂的衣袖则突兀破碎开来,手臂上呈现出层层交叠的血痕,虽未伤及经络筋骨,只是皮外伤,但一旦超凡入圣,成就圣人之境,体如桥梁架天地,身如大河连江海,可随时随意从天地间汲取真元罡气,真气罡劲交织就是最坚固的防御;再者真气伐毛洗髓,就算不专门打熬锻炼体魄,比不得寺庙中那些号称百劫不灭、万法不侵的金刚罗汉体魄,但也绝非泛泛。
先前与燕狂徒拳对拳,掌对掌,天地阴阳响大鼓,也未曾损毁半截衣襟袖口,但现在黄东鹤一剑落蛟龙,不但损了大先生的衣袖,还留下了伤痕,可见黄东鹤剑气之锋锐。
“崇越三尺锋,剑气斩寒江,崇越剑池的剑气果然锋锐难挡。”
半躺半坐的燕狂徒由衷赞叹道。
“这么说崇越剑池的剑很厉害了?”
女冠道士问道,清冷的语气中泛着几丝笑意,显然对黄东鹤的出现很高兴,无论如何,黄东鹤的出现,终究避免了燕狂徒与大先生之间可能是分生死胜负的一战。
“浑话。”燕狂徒笑骂了一声:“这世上从来只有厉害的人,而没有厉害的武功,崇越剑池的剑是很锋锐,但当年还不是差点被灭了门。”
“崇越剑池厉害的,锋锐的,从来就只是黄东鹤而已,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值得我请他喝两杯。”
“为什么?”女冠道士不解道:“他的武学境界?亦或是,他的人生经历?”
“黄东鹤的武学境界,人生经历,确实值得钦佩,但于我而言,却更佩服他的品性,滴水恩涌泉报,大德大性,为人也是光明磊落。他本可以趁着我和大先生两败俱伤之际再行出手,而后轻而易举地杀掉我们两个,这绝对算是名留青史的壮举,也绝对可以称了某些大人物的心意,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但他偏偏没做,这样的人,我燕狂徒怎可能不佩服。”
燕狂徒大笑着,乱发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