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和道理,是江湖人常常讲的两个东西。
但往往是道理靠后,只有拳头没有别人大时,才会想起道理。
仇爷现在无疑就是这种情况。
听闻仇爷的话,唐笑风笑了笑,对这位手上能杀得了人,嘴上功夫亦是不俗的人贩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仇爷这番话看似是在赔礼道歉,但字里行间却将唐笑风先动手搅和他们的事给抖搂了个明白,然后又甩了顶规矩这个大帽子给马元义,言辞之利,堪比鞘中利剑。
“仇二癞子,你也别给我扯这些夹枪带棒的大道理,我不吃这套,再说就你们干的那些遭天谴的事,今天不死明天亡,迟早是有报应的。”
马元义负手,慢慢逼近仇爷,冷笑道:“既然你提到了规矩,那我也说道说道,你指责我这位小兄弟先动手,坏了规矩,那你动手掳掠我平安镖局的人,又算哪门子规矩道理?”
“别给我说西城这里的规矩,是你们双安楼的一言堂,只允许你们喊冤用规矩压人,就不允许我们提了,这世上,可没这种道理!”
马元义冷笑连连,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烈烈若旌旗翻飞,让人不寒而栗。
仇爷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他还真怕这位素来以脾气火爆著称的人物毫无顾忌的动手杀人。若真如此,那他也算白死了,因为他背后的人,真不见得会为了一个死人得罪最是护犊子的赵天雄。
不过旋即,仇爷就听出了马元义言语中的其他意思,抬首看向满脸阴沉肃杀的马元义,急忙摆摆手道:“马镖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马元义一步踏出,脚下劲气如涟漪般激荡开来,本就狼藉的青石小巷更添了几分破烂:“我马元义的外甥女千里迢迢来常山看我这个舅舅,我今个得闲,就带她逛逛常山,我只是转身去酒楼打个酒的功夫,这小丫头就不见了踪影,想来想去,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掳人掠人这种勾当的,也唯有你双安楼大名鼎鼎的仇爷了。”
“可怜我那外甥女,豆蔻年华,天真可爱,若出了什么事,我可着实没脸见我那远嫁他地几年都见不了一面的妹子了。”
“你说,是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敢动我马元义的外甥女?又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平安镖局的人?”
两问两步,步步山崩地裂,小巷震颤,倚在墙壁上的仇爷面色惊恐,本就略显狼狈的身影,在马元义恐怖的气势下,瑟瑟发抖,颤声道:“马镖头,马镖头,听我说,如果是我们双安楼的人干的,我保证贵外甥女平安无恙,事后,仇某定当在千禧楼摆升龙宴,向镖头赔罪!”
不觉间,仇爷额头早已是冷汗涔涔,背后衣衫亦被冷汗浸透,他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随便在街上掠了只嫩羊,却生生拎出了头猛虎,还是头没有缰绳肆无忌惮的疯虎。
“只有这样?”
马元义冷冷看着仇爷,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我外甥女小户人家出身,不像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粗鲁汉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受不得什么惊吓!”
舔舔了干裂的嘴唇,仇爷小心翼翼道:“镖头放心,我保证贵外甥女绝对会平平安安,至于,至于,那些得罪贵小姐的人,我绝不会轻饶,定会给镖头一个满意的答复!”
“哼,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拼着这条命不要,拆了双安楼,将你挫骨扬灰!”
马元义冷哼一声,狠狠看了仇爷一眼,方才收敛了全身冷冽的气势。
“一定,一定!”
看到马元义收敛了全身气机,仇爷轻吁了口气,伸手拭去黏满额头的汗珠。
他还真怕眼前的人不讲道理,直接动手杀了他,到时候他可真就白死了,这次,还真是他们理亏在先,不讲规矩在前,就算双安楼再强势,背景再大,也大不过常山城西城区所有人的利益,基于此利益之上建立起来的规矩。
至于方才所说的给马元义一个交代,也的确不是什么嘴上说说。若他真敢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眼前这个向来胆大妄为的人说不得真会闹到双安楼,到时候可就真的难以收场了,最后倒霉的也一定是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从来都是他们最擅长的拿手戏。
想到此处,仇爷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怨毒,若不是那两个蠢货,说什么那个女孩衣着普通,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没有背景,私自动手掳掠想换两个酒钱,他也不会受此屈辱,更是差点性命不保,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就算马元义不说,他事后也绝饶不了那陷他于危境的两人。
“闺女,还不过来扶住你唐哥哥?”
马元义转身,全身肃烈的气势消弭,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人,微笑道。
“爹爹,还不快点去找妹妹,磨磨蹭蹭的,都不如唐哥哥有英雄气概,我将来也要像唐哥哥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尽天下坏人!”
早就扒着墙角望眼欲穿的小姑娘马英,像蝴蝶一般飘过狼藉的地面,小跑到唐笑风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撇着嘴,不满的抱怨道:“还不快点,小心我回去告诉娘亲和姑姑!”
“我这丫头,疯疯癫癫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马元义笑嘻嘻道:“不过毕竟我们小门小户嘛,没有那些有权有势人家的闺女来的有教养礼仪,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家欺负到头上!”
闻言,唐笑风心中暗笑一声,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