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喧嚣了一时的青旗酒馆,随着深夜的来临,少了酒香欢笑,熄了一灯如豆,也渐渐褪去了红尘凡俗的生气儿,在腊月天凛冽的寒风下,逐渐变得冰冷无情起来。
但这般冰冷无情,却也正契合这般静寂美好的夜晚,微醺清风,润物无声,醉了一夕一世人的美梦。
美梦里的人,有自己的故事;
美梦外的人,有自己的故事。
“吱呀……”
伴着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如调皮的风儿拨弄着被岁月沧桑剥蚀了的门框窗牖,轻快而柔和。
缀着这缕轻快柔和,一抹黑影突兀地出现在青旗酒馆内,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怎么样?”
黑影嘴唇微动,一缕声音在酒馆内轻轻响起,低不可闻。
“寨主放心,老崔我可一直盯着呢,他进入房间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一楼厨房的门打开,身着破旧羊皮大袄,佝偻着背的酒馆老板老崔,挂着招牌式的谄媚笑容,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崔山,你老小子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滋润了。”
黑影看了一眼瘦的如同竹竿一样的老崔,继而又看向他的右腿,冷笑一声。
冷笑声渗入从窗牖门户间刮入的凄风里,更添了几分阴郁森冷,宛如吐着信子、盯着猎物的嗜血毒蛇一般。
但老崔仿似并未感受到黑影笑声中的嗜血和冷酷,双手依旧拢在袖中,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托各位寨主的福,老头子我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哼……你倒是会说话!”
黑影冷哼一声,酒馆里的温度再度下降了几分。
“诸位寨主照拂而已,照拂而已!”
老崔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如同干枯的树皮,笑眯眯道:“当然,今日之事,老崔头我明儿个睡醒了,说不得就全忘了,年纪大了嘛,几杯酒下肚,就什么也忘了呦!”
“西流百里群山,十寨五涧三坪一仙台,流水的哨子,铁打的老崔,果然名不虚传啊!”
黑影挑挑眉,倒立的双眸间闪过一抹幽绿,如狼似蛇,让人不寒而栗:“崔山,你果然是很聪明啊!”
“哈哈,寨主说笑了。”
老崔打了个哈哈,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老崔我可是愚笨的紧那,要不然的话可活不到现在。毕竟,这个世道,聪明的人可都活不长啊!”
“有道理,有道理啊。”
黑影赞同地点点头:“在这个江湖上,一个人可以没本事,也可以不聪明,但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你说,是不是啊,陈不平?!”
“寨主在说什么,老崔我怎么不明白,陈不平不是在房间吗?”
老崔挑了挑眉,拢在袖中的双手突然一紧,面色却平静自若。
“呵呵,都是聪明人,你又何必否认呢?”黑影嗤笑了一声。
“唉……”
闻言,老崔摇了摇头,本是佝偻着的身子,随着一声叹息,竟一寸寸的挺立起来,脸上谄媚的笑容,伴着皱纹的舒展开阖,也在一瞬间变得凛冽而锋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不像老崔吗?”
“千面盗陈不平的易容术是江湖一绝,至亲好友不可辨。据说你当年易容成关东金鹏堡万鹏王的长子小鹏王,在金鹏堡生活了一个月,生生在万鹏王的眼皮子底下盗走了他那柄斩杀了漠北十二大盗的金鹏刀。”
“另外,相传你当年易容成塞外飞狐胡不归的好友金笔书生,与他饮酒谈笑数日而不被察觉,最后偷走了他独步江湖的轻功秘籍。”
黑影似笑非笑道:“金鹏堡的万鹏王,塞外飞狐胡不归,金笔书生金亦书,那个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都分辨不出你易容之人,我岂会有这般本事。”
“江湖同道吹捧而已,当不得真。”
陈不平笑笑,神情平静:“要不然的话,今儿个也不会栽在你手里。”
黑影并没有接陈不平的话,自顾自说道:“所谓易容,改头换声,欺骗他人的视觉和听觉,只能算是易容术的第一个阶段;而以他人之身,仿他人言行举止,生活习性,脾性好恶,欺他人感觉六识,是易容术的第二个阶段;而第三个阶段嘛,则是换气易势,以弱欺强,以小瞒大,以低骗高。”
“以我观之,你的易容术,已经达到换气易势,以弱欺强,以小瞒大,以低骗高的第三阶段了。要不然的话,以你千面盗陈不平五境不到的境界,何以能易容成境界远高于你的金笔书生而不被塞外飞狐胡不归发现,唯有易容三段,换气易势,可模仿他人的境界气势,以弱欺强,方能如此。”
“没想到孤狼寨主竟然也懂易容术!”
陈不平啧啧点点头称道:“我的易容术,虽然没有臻至化境,也算不上多高明,能看透的人自然不少,但你孤狼嘛,想来绝非其中之一。”
“不错,本寨主虽然懂易容术,但绝算不上精通。”
孤狼冷笑一声:“但所谓的易容术,无论臻至何境,终究只是小道尔,自有其不可克服的缺陷。想易容装扮成另一人,骗人欺人,必须要对这个人了解至深,要花费精力时间去揣摩其脾性习惯,行为举止,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的确如此!”
闻言,陈不平眉头轻挑,疑惑道:“不过,这又如何?”
“以你的本事,只需观察一个人片刻,便能对一个人的行为习性了解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