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守看着手底的画,犹自惋惜地叹了口气,收笔将其放在笔架上,滕出手来整理挽起的衣袖,五姨娘见状也放下手里的摇扇帮忙整理。
见周衙役还跪在地上,头都快贴到地上了,刘太守暗道一声罢了,左右不过是一幅画,回身抿了口五姨娘递过来的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还需要我做主?起来吧周康,有事站着说。”
他也不想自己显得太过苛刻,遂抬了抬手示意人起来,那周康却仍是跪在地上不起,哀声说道“小的有罪,没把大人交代的事办妥,愧对大人厚爱,没脸起来回话。”
交代的事?
“张大夫?”刘太守眼睛上扬凝眉想了想,仿佛是此前身边这位美人家的二叔患病,乡间的郎中久治不见其好,只因听闻城中张大夫医术高明善治百病,寻常人家又请不起这样的大夫,于是便央了自家侄女向太守大人讨个方便,请一请城中名医张大夫给瞧病。
“张大夫不是让你引去固安乡给五姨娘的二叔瞧病了吗?”
“正是此事,小的无能,没办爽利了,张大夫正要出门的时候被人截了去了。”
周衙役一口一个有罪,一口一个无能,刘秉章倒不好责怪他了,“说来听听。”
刘太守发了话,周康忙促膝前跪了几步后背挺得笔直,言辞恳切道
“今日我奉了大人的令去百草堂请张大夫,谁知刚一下马问人,伙计便扑过来说自家掌柜被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掳走,小的一听胆敢有人在咱们丰平城里惹事,便立下决心把那作乱的人捉住,于是便一路追了过去,到了城外五里的茶肆看见了那一伙人,小的好言相劝他们把张大夫交出来,可他们非但不听,还用凶器威胁我!”
说罢周康委屈地朝着自己宽敞的腰间一指,五姨娘好奇也随着他指的方向瞧去,一看他腰间的束带不见了,羞得立马转过了头,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刘太守看了也是眉头一皱,当差的光天化日的衣衫不整,叫人瞧见了可不丢了他们府衙的脸!
他拂了拂手,五姨娘瞧见老爷示意自己下去,便提起弹花暗纹妆缎裙以扇掩面下去了,路过周康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旁的夫人姨娘的事他都能办的妥妥的,怎么到了她这就这么晦气!也不知这周康是怎么办事的,难道是嫌自己没给他什么好处?
周康见刘太守的神色变了,又上前补到“小人差点就不能为大人尽忠卖力了。”
啪地一声,从亭间传来桌子和茶杯的碰撞声,太守大人显然是动气了,一掌拍下来茶杯险些掉下来“你可知作乱的是何人?”
“小人不知,可他们猖狂的很,本来我想借大人的威名来压一压他们的气势,谁知他们反倒更嚣张地说要来府衙跟大人算账!”
刘秉章一听,一双拳头攥得更紧了,这丰平城内竟然还有如此嚣张的人,他还没找人算账,对方竟然先找上门来,正好省的自己派人出去寻!
“张大夫何在?”他既然答应了老五,事就一定要办到。
周康见状,心道报仇的时候来了“大人不提这匹夫还好,他竟让与那帮浑人狼狈为奸,眼瞧着我被他们威胁也不出来说句话,若不是小人机智,恐怕命就断送在他们手里了,枉那姓张的老匹夫还是个医者,心肠却恁得歹毒,照这样看来,不知多少亡魂断送在他手里!”
“岂有此理!连一个小小的庸医都敢这样作为,真是不把我丰平太守放在眼里!”越说也是动怒,一个不起眼的平头百姓今日敢悖逆他,改日稍有些能耐的还不骑到他头上?
想到这刘秉章噌地起身对周康吩咐道“去把府衙里那些人叫上,本官亲自去抓人,我倒要让这丰平城的人知道,这还是有主的!”
见大事已成,周康脸上立马换上一副崇拜的模样,满心骄傲地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跟那张大夫算账,如何惩治刚才那拿刀比划自己的小子,把扫地的掩面拾回来!
没多时,丰平城太守刘秉章刘大人的府衙外围了厚厚几层的人,打外面挤过好些人进去才瞧见府门庭前站着几排穿戴齐整的官差,一双双墨色金缕靴像是码起来的碟子一样整齐,个个腰间别着刀剑精神抖擞地盯着前方。
不一会儿,从府门内走出来一位三旬稍长的男人,身着一青底白襟纹兽官袍,头戴乌纱帽,面色紧绷在一起猜不出什么情绪。
“这是出了什么事呀?”一个问道,引得周围支楞起好些耳朵。
“不知道,不过看这阵仗,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另一个点头应和道“是啊,是啊,咱们这丰平城府衙几时有过这么大动静?看那刘太守都亲自出马了,想来这事一定要紧的很呐!”
嗯嗯…周围的人皆是频频点头,是啊,自打刘太守来了这丰平城,府衙里还从未有过这么整齐的阵仗。
后街上仍有人在这边凑过来,这边刘秉章已然下了台阶跨上马准备出发,前边的小厮见大人上马,手里的锣锤一扬“哐”地就是一声,众人听刘太守这开路锣声响起,便自发地向道路两边退去让出路来。
“父亲你听,这刘太守好大的阵仗呢!”说话的是一名骑在赤兔马上娇嫩的女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害地眨着,身旁与他身量一般的小男孩见她这幅模样,冲着那锣声宣泄的方向轻声嗤鼻。
骑马的一行人慢悠悠地任马踱步,后面跟着不疾不徐的四辆马车,为首的马车打外面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