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到余萍住的小院子门口,就有一个穿着下人服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来。双手持着拜帖,恭敬地递到安野手上,“安公子,这是我家老爷的邀请函,请余小姐过府一叙。”
安野打量那个人,即使身穿下人服却也不显得卑贱,身姿挺拔,目光清正,即使是一个下人也端的是英俊了。
安野接过邀请函,是黎府,就什么都明白了。安野从车窗中将邀请函递进去,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接过,安野就重新面无表情的守在马车边,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
寒衣先检查了一遍,发觉没什么问题,才给了余萍。
余萍扯起嘴角假笑,“既是黎府送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寒衣垂目,“以防万一,小姐。只要是关于小姐的,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余萍笑笑,接过那邀请函,看也没看,就扔到了马车角落。
她闭上眼,吩咐道:“现在就去吧。”
寒衣皱眉,她们中午出发,到的镇国公府参加赏花宴,虽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一番折腾下来,现在也是申时了。现在天黑得早,虽然现在天还是亮的,但是过不了一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
“小姐,现在?不如我们明天再……”
“不必,早去早回,我也没什么要和黎家的人说的。”
寒衣语滞,“是,小姐。”
马车慢慢地走了起来,压过青石板道,向着黎府而去。
余萍不期然的想起自己的母亲,大瑶的秦皇后。那个冷漠的,高傲的,最后却惨死宫中的女人。
所有人都知道大瑶的端惠聪慧而狠毒,是不输男子的女人,但是一个皇家的公主,最多也不过是能比民间的女子多识些字罢了,其它的她身为一个女人,是什么也学不到的。
是她的母亲,那个秦家的女人,却比秦家的男人还要优秀的存在。她教她兵法,教她六艺,教她天文地理,教她一切男人应该学的东西。
余萍冷笑,现在想想,还是要感谢那个女人的冷酷无情的。不然,可能她和弟弟,就都要被鲁贵妃给磋磨死了。
那种又爱又恨的滋味,实在是不好过。
今天,她就要看到黎长星了,她激动的手心都出汗了。她一定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秦真连私奔的念头都动过,也不想入宫。
马车到了黎府,那一直跟随的下人直接上前,和守门的说了什么,也没用通报。那下人就回来,弯腰恭敬道:“余小姐,快请吧,老爷一直在等您呢!”
余萍冷眼看着这人如此作态,又忍不住的露出一个冷笑来,可等她冷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被马上就要见到黎长星这件事,给搅乱了心神。
自己平时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这般多的情绪的。这样不好,太情绪外露会被人看透的,尤其是黎长星那样的人。
她不信一个能让秦真那样的女人爱上的,会是个简单的。
厉国大气,大瑶秀婉,这体现在两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余萍现在已经去过不少,厉国的官宦府邸。就说成王府,她就去过不止一次。
这些府邸即使修建时,也有特意装点的秀丽婉约的,但是在细节处,依然是厉国的方正大气。
黎府不一样,进了这里,让余萍有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大瑶一样。那个五步一假山,十步一流水,层层叠叠,环环绕绕,那是巧夺天工。
带路的下人介绍道:“我家老爷年轻时,曾在大瑶游学,这宅邸就是按照大瑶的规矩建的,可是厉国的独一份呢!”那下人与有荣焉,说的很是自豪。
寒衣转了一下眼珠,问道:“黎老爷喜欢大瑶那面的风格,那黎夫人呢?我记得黎夫人可是厉国人,也喜欢这样的宅子吗?”
那下人挺直胸脯,傲然道:“夫人当然喜欢了,老爷和夫人情深似海,老爷喜欢什么,夫人就喜欢什么。”
寒衣笑笑,本想再问,可看到余萍脸色难看,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遂不敢再说了。
那下人也不介意寒衣说不说话,继续指着他们路过的景致,一处一处介绍着。
“余小姐,这里就是老爷的书房了,小人只能送到这了,您请!”
余萍点点头,走进院子,就看到一个面白无须,书生气十足的中年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余萍上前,行礼,嘴里却是微讽道:“民女一介商籍,却能被黎老爷在书房这等地方接待,民女惶恐。”
黎长星没有官职,他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黎臻是左丞相,加上还是黎老先生的儿子,被所有人尊称一声黎老爷。
黎长星苦笑,“不要挖苦我了,我听见小臻和我说的那篇策论,我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余萍沉默,她来时想得很生气,可是这一路上,这气慢慢就散了,毕竟跟自己没关系,自己生什么气。
就算黎长星有如花美眷,该生气的也是死了的秦真,而自己,巴不得秦真不好过。
想到这,余萍就笑了,是那种很开心的笑。秦真活着,她没能让她吃亏,而她死了这么久的现在,她终于能笑话她。
秦真,你真是个蠢货。
可是又一想,秦真都死了,她就算再开心,秦真也不知道,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登时就收了笑。
黎长星看着余萍,不自觉的向前一步,似是想要摸摸余萍,可是马上就醒转过来,停下脚步。可依然喃喃着,“太像了,太像小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