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小时候有段时间玩得比较近,别想太多。”苏千秋避开叶欣探寻的目光,放低了声量,仿佛并不想别人听见。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叶欣心中啧啧了两声,愈发搞不懂苏千秋的心思。给她有个司南这种青梅竹马,早就勾搭上两百万年了,还用得着像苏千秋这般思前想后犹豫再三?
两人话音未落,临时搭建的更衣室顶棚响起一阵滴滴答答。就好像有人往屋顶上倒了一堆豆子,声音越来越响。
压抑了一天的雨,就这么一泻而下。
苏千秋轻轻掀开门帘张望,外面的露天场地一片混乱。每个人都手忙脚乱的穿起入场时派发的透明雨衣,雨点在光洁的塑料上滚动,射灯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即便狼狈不堪,却没有几个人挪步。大家端坐在这场愈来愈大的雨中,不切实际的奢望着尽快雨停。
也是,排练了一个月的节目,忙碌了一个月的成果,眼看就要被这场不期而至的雨毁于一旦。
不甘心呐。
雨越来越大,更衣室里开始有雨水顺着塑料棚顶的接驳缝渗了进来,又顺着墙壁流下,在地上弯弯曲曲汇聚成河。
本来觉得比起外面的露天座椅,更衣室里好歹也有瓦遮头。没想到这临时的帐篷恰好搭在了运动场的洼地,很快水就漫了进来。眼看更衣室也呆不下去,苏千秋和叶欣决定转移去教学楼避一避。
刚把门帘掀开,一阵风夹着冷冰冰的水粉甩了她们满脸,两人退后一步。
彼此交换着疑问的眼神。
走?还是不走?
“不管啦!”叶欣下定决心,大喊一声,径直冲了出去。
苏千秋看着叶欣箭一般的背影,心中疑惑,这货刚刚不是还说脚上的水泡疼着吗?
平地一声惊雷,在半空炸开。原本射向场地的几盏钨光灯晃了两下,竟然熄灭了。
会场一片漆黑,而后响起了凳脚碰撞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愈发嘈杂,最后几乎要盖过雨声。
场下的观众们终于按捺不住将要撤退。
被淋成落汤鸡的司仪们向站在舞台下的主席投去求助的眼神。
司南也被淋得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额角滑落糊了眼睛,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向司仪比了个“op”的嘴型。
台上的司仪刚把晚会暂停的通知给说完,又一声惊雷炸响,场下的学生仿佛被催着赶着,吵吵囔囔的涌出会场。
苏千秋本来还在临时更衣室里犹豫着,被那雷声惊着,生怕这帐篷的铁框平白无故的招了雷击,咬了咬牙,磕磕撞撞的冲进了雨帘。
雨很大,没出一秒她眼睫上便挂满了水珠,朦朦胧胧,亦真亦幻,看不真切。
她低着头跑着,一不小心撞进了某人的怀中。
“对不起!”她就着冰冷的风风雨雨喊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人听见没有。
她正欲侧身跑开,却被一把拽住。
“等一下。”耳边响起一把熟稔亲近的声音。
是楚涵。
“啊?”苏千秋惊讶的抬头,却被一件外套当头罩住,刹那间就隔绝了风和雨,只剩满怀的温暖。
“找你好久了。”他凑近她,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在不绝的雨声里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操场上的嘈杂,盖过了树叶的喧哗,盖过了隐隐的雷鸣。仿若风中雨中,唯有他是真实的。
楚涵不由分说的圈住苏千秋的腰,将她向自己拉得更近,又帮她正了正头上那件兢兢业业遮着雨的外套,带着她往教学楼下走。
他的手掌温热,这只支在她腰间的手就像冒着火星的炭炉,温暖和偎贴顺着腰间向四肢百骸游移,叫人不禁生出一丝两丝的流连。
好不容易走到教学主楼下的架空层,那里已经挤挤攘攘堆满了人,唯独外面一圈因为会溅到雨,还空出了几个位置。
楚涵把苏千秋推到里面一点,然后转身挡在她前面。
他取下了原本罩在她头上的外套,抖了抖水又穿回身上。他正正的站在苏千秋前面,像是看着什么珍稀物种似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苏千秋抬起头,两人目光在路灯萤萤的光中相遇,让她心头一跳。
她心里一阵发虚,飞快的把目光错开。
含着太多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带着宛如山峦般的份量,以致苏千秋与他对视时,中觉得有莫名的心悸。
她只怕自己会沉溺在他汹涌而出的感情里。
仿佛知晓苏千秋的心中所想,楚涵只是弯起嘴角,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抬起手,旁若无人的帮她拂开额角那撮被雨水湿濡的发。
他的指尖像滚烫的烙铁,在她冰凉的肌肤之上掠过,叫苏千秋激起了一身战栗。
她终于又抬起头来,眼前的少年正嬉皮笑脸,一脸坦荡。
苏千秋皱眉抗议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收敛点行不??”
“我喜欢,怎么了?”
“还是说没人的地方就可以?”他又得寸进尺的补充。
“我去你大爷的!”苏千秋怒了。
她推了他一把,楚涵踉跄两步撞入雨帘中,又笑嘻嘻的跑了回来。
处于炸毛状态的苏千秋,让他按捺不住的想去撩她。他终于明白了小学时候那些总是欺负女生的男生们的心态。
路灯昏黄,却能清晰勾勒出雨的形态。
他们并肩站在那里,看雨从线变成丝,最后变成断断续续的点,最后几乎要隐没在铺天盖地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