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
黑暗中,王二问道。在问他,也在问自己。
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像是置身于最深最黑的海里,彻骨的寒意使得骨头开始僵硬,让人的身心都颤抖起来,仿佛有万钧压力从四周挤迫而来,呼吸都变得困难。
脚下的土大早已不见,迈步时好像踏在水面,给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每走一步,心便往下沉下一分。
眼前什么都没有,身边什么都没有。
只有黑暗,以及虚无。
不,还有一柄剑。
怀虚古剑。
它静静地矗立于这片黑色的虚无中,它亦变得漆黑无比——又无比显眼,不用睁开眼睛,甚至背对着它,亦能感觉到它矗立在那里。
这里,视觉、触觉、听觉、嗅觉都没用了,只能依靠感觉。
感觉总是充满各种偏差,这一刻却只能赋予它无条件的信任,别无他法。
——你能感觉到你还活着,感觉到还有另一个人同在这片虚无里。
他正看着自己。王二的感觉告诉他。
王二向着古剑行去。
时间的流逝显得不可琢磨,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在了古剑下面,仰头望去。一股古老而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只觉得识海一片震荡,见古剑轰然而动,从天而落,向着自己斩来。
王二大骇,抽身急退,再抬头去看时,那古剑就静静矗立于虚空,未动一毫。
他远远地站着,紧绷着身体。看得真切一点,王二刚这样想着,就见古剑越来越大,那剑身变得如墙面一样巨大,远远地看不到边界。
不对。王二悚然一惊,不是剑便大了,是自己离它更近了。
不知不觉间王二竟漂浮于空中,来到了古剑近前。
“参观够了么?”
寂静无声。
可他的感觉告诉他,有一个声音响起了。
“你到底是谁?想怎么样?”王二无声的声音响起。
“我么?一个被困在任务里的人罢了。”他在王二面前“说”着,下一刻又飘荡到了远处,“至于想怎么样……借你大雪空蝉剑一用。”
大雪空蝉剑!
竟是大雪空蝉剑!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
王二周身的虚无突然像海水一样流荡起来,甚至有一种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带着他向着某个方向流动。
王二如暴风雨里的孤舟,心惊胆战、身不由己。
“呲——”
王二握紧大雪空蝉剑,拔剑出鞘。
一道白光从黑暗中亮起。
这一道光并不耀眼。
可是却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一点微光便能给人无限希望。
这一道光是真实存在的,是肉眼可见的,是带着温度的,不再是感觉里的一种概念。
在那一霎那,他看到了切实存在的大地、花草、古树、以及一闪而逝的一道身影。
然后光茫消逝,世界重新归于虚无和黑暗。
那里。
王二再度感觉到了那人的所在,就在那里。
那里不是左边、不是右边、不是上方、不是下面、不是可以言说的位置,就像冥冥中的一个点,只可意会。
所以,他举起了大雪空蝉剑,对着那里刺去。
一瞬间,那人消失在那里,王二一剑刺在巨大的古剑上,就像刺在一面墙上,发出刺耳的一声脆响。
王二手臂发麻,长剑颤动不息。
虚无里是长久的沉静。
下一刻,那人再次出现。
王二一剑砍下。
悬空古剑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他出现,他消失,王二出剑,砍、劈、刺、挑,每次都在悬空古剑上留下一道印子,像一个疯子,像一个傻子一样徒劳地挥剑。
王二的手在发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虚无里有个人在冷眼看着这一切,王二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就在王二面前,在笑着。
王二凝神,一剑刺出。
依然没有碰到那人的一片衣角。
然后王二停下了。他和他面对面对“视”着,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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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心蹲在一片草丛中,手里抓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在逗着一只蜗牛。
怀虚古剑下六个人分散而站,衣衫无风自动。他们手结法印,脚下亮着玄妙的光晕,连结起一个巨大的阵法。
赵清越嘴里的,青乘山上的几个老怪物齐聚一堂。
“时隔四十年再度献身,他到底要干嘛?”有人出声。
没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这是一个困扰了怀虚剑宗七百年的问题。
怀虚剑宗当代掌门霍东临烦躁不已,右脚一动,一颗石子被他踢了出去,“啪”地一声打在陆怀心屁股上。
“老sè_láng,打哪儿呢?”陆怀心火大,撩起袖子喝道。
霍东临板着脸道:“你是唯一一个接触过王二的人,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出手的?”
陆怀心摊手:“我说了,王二就一标准的废材……难道是因为他器大活好?”
“……”
“他行事总是令人琢磨不透啊。”有人道。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对天人峰这怀虚禁地情有独钟。”
“所以说,我们辛辛苦苦施法,让天人峰尽快归位青乘山……所以说,陆怀心你丫的过来帮把手啊!”霍东临吼道。
陆怀心撇了撇嘴道:“你们要不要脸,还要我一个小辈出力?”
一个人不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