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见孩子健康,也就松了口气,趁机把孩子给了岳母抱着,自己往里间去。
产室污秽,可里间躺的是中宫皇后,又不是一般嫔妃。
外间站着的两位公主又都和皇后亲厚,皆没有异议。
又哪轮得着宫人们不许呢?
当下略劝了劝,便都垂首让开了。
里间血腥味浓的很,但刘秀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血腥气算不得什么。
只叫他更加心疼郭圣通,都说生孩子是把一只脚伸进鬼门关呢。
幸好,幸好这回顺利的很。
郭圣通出了一身汗,头发都黏到一块去了,正由宫人伺候着擦身。
虽早了一个来月生,但她觉得挺好的。
要是五月生,坐月子正赶上热时候。
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她不得馊了?
而且最叫人高兴的是,这次真没怎么太疼,就顺顺利利地生下来了。
顺利的她觉得叫她再生两个也是敢的。
当然,这种勇敢的想法只存活了一弹指的时间就叫她否决了——她摸到了肚子上软绵绵的肥肉。
她当时就有些欲哭无泪:她才十八岁啊。
都怪这胎怀的太顺利了,一次孕吐都没有,胃口好的不行。
到后来连刘秀都怕孩子太重将来不好生,才给她控制了饮食。
刘秀一脸喜滋滋地绕过屏风,打眼一瞧却见郭圣通苦着脸。
这是哪不好了?
他一皱眉头,吓的宫人们立时就心慌起来。
好在郭圣通听着脚步声后,抬起脸来马上就笑了。
“陛下——”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见她笑容并不见勉强,才松了口气。
他坐到榻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宫人手中的帕子给她擦脸:“孩子见着了吗?”
郭圣通点头,低声笑道:“像小猴子是不是?”
刘秀虽也这么想,但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眉目清秀,好看极了。”
她见他这么口不对心,便笑。
他任凭她笑,等她不笑了方郑重道:“辛苦你了,桐儿。”
这不过是句平常话,可也不知是不是刚生产完,她的情绪忽地翻腾起来,霎时间就红了眼眶。
他也不管满屋子的人,就那么搂她入怀,哄孩子般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道:“我们回宫去吧,吃点东西后你好生睡一觉。”
她趴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他避了出去,等着宫人们伺候着她更衣梳头后取了薄披风罩着她上了辇,一大伙人才往却非殿去。
刘秀看着郭圣通用过饭,又在她睡熟后坐了足有一刻钟方才心满意足地出了殿来。
外间热闹的很。
岳母和大姐、小妹轮流抱孩子,个个都稀罕的不行,就是一岁多的刘然都在奶娘怀里好奇地伸着头看着。
一见他出来,全都齐刷刷地望过来。
岳母辈分最大,先笑道:“殿下睡了?”
刘秀点头,还没来得及多说,刘疆回来了。
刘疆一进殿中,就问:“我母后呢?我弟弟呢?”
伯姬听着了心里好笑,故意逗他:“疆儿,你母后生的是妹妹。”
刘疆不信,望向父皇,又望向外祖母,再望向大姑。
见都点头,失望之色便有些掩盖不住:“妹妹也好,我给她摘花。”
那样子活像是生个妹妹,叫他多委屈一样。
刘旻好笑不已,也不逗他了:“是弟弟。”
刘疆眼睛立时亮了:“真的吗?”
刘秀点头。
刘疆欢呼出声来。
刘秀躬下身来叫他看襁褓之中的孩子,刘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弟弟,冲口而出了和刘疆一样的话:“弟弟好丑啊。”
不等众人忍俊不禁,便又许诺般地道:“丑也没关系,丑——哥哥也带你玩。”
这下阖殿都笑了。
月子里不能同房,加之郭圣通爱干净,不能容忍自己满身味。
因此刘秀到底被赶出去睡了,白日里和她说话也隔远些。
他哭笑不得,两个孩子都给他生了,怎么还这么见外?
嗯。
就是见外。
她摸着自己的脸振振有词:“我怎么也算是个美人吧,美人当然得有点形象。”
他笑的不行:“好,好,好。”
笑过后,又和她说起给孩子取名的事情:“桐儿觉得辅字如何?”
辅?
辅佐的辅吗?
刘秀的希望太明显了,但也合郭圣通的心意。
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为了兄弟又爱,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只能做个潇洒闲王。
可这也是莫大福气不是?
当皇帝不见得是美差。
她也盼着她的孩子中能有活的自在的,当下笑着点头:“都依陛下。”
于是,满月宴上二皇子正式得名“辅“,又封右翊公。
天家孩子不立住都是不加封的,但刘秀回来后却仍嫌不够,和郭圣通说了掏心窝的话:“朕也就能给他这么多了,将来封王还是留给他哥哥吧。”
一口气把全部的荣耀赐完了,往后刘疆登基后还怎么表达对弟弟的亲厚呢?
他很有些没做够慈父的遗憾:“要是个公主就好了,怎么宠着都行。”
说到女儿,郭圣通也起了惆怅心。
前世她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始终没有女儿。
大概真是命里无女吧。
女孩子贴心,又可以给她打扮,她是真盼着有女儿。
但没有又能怎么样呢?
将来把儿媳当成女儿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