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宁知道这话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的,倘若郭圣通治不好刘旻却纵着她治,难免叫人生出一种没把她当回事的感觉。
但刘旻不叫她治,现下却治好了,又叫人以为怕是叫女儿耽了风险,不免有些心寒。
她这个小姑子,心地善良,性情也柔顺,但却不是个傻的。
她微微一笑,接过话头道:“要不是我亲身体验,我也当这八岁就能治病的都是那故事中才有的人物呢。”
郭圣通想着不过是小小风寒而已,也不是什么奇难杂症,大舅母把她夸的竟像是治愈了什么顽疾一般。
当下便站起身,红着脸道:“您再这样夸我,我的尾巴都该翘起来了。”
一句话引得满殿人都笑了,气氛和乐融洽不已。
忽地,刘旻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桐儿,你听谁说的你大舅母的事?”
李昭宁怔然地望向小姑子:她还当是小姑子说给郭圣通的呢。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到郭圣通身上,叫她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她有心说是别人告诉的,但旋即就意识到不可行。
能知道大舅母这般私密的事情必定是她信任的人,这般没轻没重地到处去说,往轻了说那是搬弄口舌,往重了说那是给人趁机冒坏水的机会。
若是她随意推了个人出来,大舅母必定不能容她了。
她若说忘了,大舅母也不会信,只怕会全力整顿王宫,不知道多少人要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郭圣通望向也意识到这一点而目光灼灼的大舅母,语塞起来,难道她告诉大舅母她是从把脉中看出来的?这恐怕比她说她可先知还不可思议。
“桐儿——”母亲又唤了她一声,嗔怪地道:“阿母问你话,发什么呆呢。”
郭圣通本能地应了一声,望向母亲含笑中含着催促的双眸。
若说是母亲说的,是最能叫人信服的。
但母亲非但没说过,便是说过也不能说是母亲说的。
大舅母平素最恨人提起她的子嗣艰难,听了这话会不会疑心儿女双全的母亲在背后嘲笑她呢?
见郭圣通半天不做声,神情颇是犹豫怔然,大舅母心下也悬了起来,她不动神色地叫殿中伺候的宫人侍女全退下去,招手让郭圣通近前来:“好孩子,有什么不能当着大舅母说的?”
“大舅母我说了您会信我吗?”郭圣通仰起脸,白皙通透的脸庞在光中如玉一般温润美好。
看来还是身边最信任不过的人啊,大舅母暗忖。
她点头肯定地道:“大舅母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我自己的外甥女?”
郭圣通心下苦涩,大舅母真是认定了身边有内鬼了啊。
早知道这样问什么大舅母是不是生表哥的时候艰难,直接就说舌苔不对不就好了嘛。
但这样会不会又叫人疑心她的医术怎会如此高明?
真是怎么说怎么做都好像不对啊。
郭圣通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却来不及再慢慢考虑了,她若是再不回答大舅母,之后再说什么大舅母都会以为她是担心大舅母处罚嚼舌之人。
她努力叫自己做出欣然中带着几分自傲的样子,“您知道我学相术吗?”
没办法了,只能往神秘莫测的相术上推了,虽然说她学会这个听起来也没有多靠谱,但玄妙的东西本来就是这么神奇是吧。
大舅母点了点头,这个她听小姑先前就说过了,小姑还托她寻找名师呢。
只是这和现在说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郭圣通这么快就学会了相术?是从她脸上看出来的?
郭圣通见得大舅母露出满脸诧异,便脆生生地道:“我就是从您脸上看出来的啊——”
大舅母同母亲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母亲当即便讶然地道:“你才学了几天,又没有人指点……”
郭圣通佯作不快地截过母亲的话,好似是一直以来的委屈突然爆发了一般:“我就知道,你们会不信我。
刚刚也是,你和大舅母都不信我能治病。
我又不是傻子,下了苦心的去学怎么就不能学会呢?”
一番话气呼呼地说完,她就背对着母亲和大舅母跪坐下,看也不看她们俩。
刘旻忙尴尬地朝李昭宁赔罪道:“这孩子,都是被我惯坏了,在长辈跟前还这般没大没小的。”
说着就呵斥郭圣通道:“你又不是生下来就开始学医,我和你大舅母不信也是正常,怎么能心生怨怼出言不逊呢?”
郭圣通只作没听着,背着母亲和大舅母绞尽脑汁地回想起这些日子看过的相面书上有没有能拿出来对的上的话。
李昭宁心道小姑别看嘴上说的凶,其实哪有一句怪罪之话?
但她还什么都不好说,夫君兄妹三个加起来止有刘得同郭圣通、郭况这三个孩子。
夫君没有女儿,这个独独的外甥女夫君就看的如珠如玉般。
郭圣通便是无端对自己不敬,夫君知道了只怕还会重拿轻放回护着呢,何况现在确实时开始时没人信她却又确实治好了自己的病。
倘若郭圣通真是从相面中看出来的呢?
李昭宁这般想着,心下竟真有几分相信起来。
她这个外甥女就是被惯大的,不高兴起来谁的脸不敢甩?
小姑从前为这说她几句,夫君不但不许责骂,还与有荣焉地夸赞说这样才好呢,看谁敢欺负了去。
郭圣通现下这不高兴的样子倒像是真的,若是假的只怕心虚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