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为所动,“不行。”
郭圣通退了一步,哀求道:“那三只?”
母亲有些无奈,“桐儿,蟹味虽好,实是大寒。你口腹之欲是满足了,等你将来葵水到后,你就知道什么是遭罪了。”
郭圣通赶紧道:“那趁着还没到,我就不能多吃那么一只吗?”
母亲笑起来,“等那时候,我最多许你吃半只。”
郭圣通一直磨缠母亲到用晚膳时,母亲也没松口。
被她缠的烦了,母亲还吓唬她说一只都不许她吃了。
她只得作罢,望着满怀期待的郭况愤愤不平。
为什么男儿吃了就无妨?
女儿家吃了将来就得受罪?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郭圣通的闷闷不乐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晚膳时冒着滚滚热气的竹蒸笼放到她跟前的食案上时,她瞬间就雀跃起来。
等着揭开盖子,露出里间两只青背白肚,金爪黄毛,外壳橘红,体大膘肥的大闸蟹来,她眉间便扬起笑来。
取过食案上备好的小银槌,轻轻敲开蟹腿,再用小银镊取出纤细洁白的蟹腿肉来,略蘸了蘸姜醋汁便送入嘴中,鲜美细嫩的味道一下唤醒舌间所有味蕾。
而后再轻抿一口温热的黄酒,小腹处立时涌起热意来。
把蟹腿吃的干干净净后,郭圣通再掀开腹盖,吃起鲜美到无法言喻的蟹黄来。
她吃的优雅细致,这蟹又委实不小,每只都足有三两以上。
但终究还是吃完了,郭圣通望着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的郭况,觉得自己不过才过了下瘾。
可她明白,母亲委实是为了她好,当下便叫撤了去,用菊花擦手去腥后叫另上了羊肉锅去寒。
母亲克制着只吃了半只蟹,本想把那半只给郭圣通,见她已就着羊肉锅用起了饭来,心下既欣慰她懂事又有些不忍起来。
孩子巴巴地想吃点蟹,也没叫她吃够。
母亲也没用那半只蟹,满饮了一杯黄酒后便叫撤了。
那煮的一篓蟹,便由郭况吃了个干净。
用过饭后,郭况余兴未消,临窗画菊。
郭圣通捧着姜茶在旁看着,但见那菊花徐徐鲜活在郭况笔下,那股清冷疏朗的秋意也由几片落花点染了出来,实在是妙极。
母亲常和她感慨,“实在该给况儿请名师教授,不然可惜了天赋。”
可郭况不愿兴趣变成枷锁,只想兴致来了就这么随意画上几笔。
郭圣通很理解他的想法,反倒劝母亲:“兴趣便是最好的良师益友。”
这话真是半点都没错的,像她于相面学上便没有什么兴趣,越学越觉得乏味。
如今虽然书还没丢下,但也着实没有什么长进。
刚自那场怪烧中醒来后,郭圣通为突如其来的先知忐忑不安,怕被人看出端倪来才要学相面。
平缓的时光把那不安渐渐沉淀下来后,她渐渐发现除了母亲并没有人发觉她的异常。
就是母亲,只怕都以为孩子是一天一个样。
她也没了展露先知的心思,慢慢便把那相面抛下了。
可如今天下乱象从生,谁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境地呢?
偏生这先知除了治病时会灵光一闪,旁的时候竟跟没有也没区别。
真定国虽偏安一方,郭圣通却从未有一日真的放心过。
这战火迟早蔓延到真定来,到那时他们该怎么办?
郭圣通这一整晚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等着睡下时仍是心事重重。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窗纱撒在地上,窗格的影子规规矩矩地印在上面。
安神香在空气中慢慢散开,宛如一张柔软的网,把屋中的一切全要笼进梦中。
郭圣通很快便睡着了。
入了睡,却是在梦里。
又是那个重复了多少次的梦境,灿烂的阳光中,刘秀笑着对她伸手:“我就是刘秀,那个要娶你的人。”
她亦是笑着递过手去。
等着那温热的手紧紧攥住她,她才猛然想起挣扎来。
一挣扎,这梦便断了。
郭圣通望着云鸟流云的帐子底,急促的心跳声几乎是响在耳边。
不可以!
即便是在梦中,她也不可以和刘秀有半点亲密的动作!
她再也不想做那种荒唐的梦了!
不知怎地,近来做梦的次数竟频繁起来。
先时还得隔上大半月,到后来几乎是隔天便入一次梦。
梦境虽还是没甚新意,却依旧让她悬起了心,生怕又做什么荒唐不堪的梦。
好在直到入冬,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日晚间,二舅使人来传话给她,说是寻着了上古医书叫她亲自去取。
郭圣通明白这是问雪的事有了眉目,和母亲说了一声,预备翌日一早便去二舅那。
却不想,夜里她又做起了梦。
这次的梦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她不再拥有自主权,而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影子,身不由己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还是在漆里舍。
她把案几上的东西都扫落下去,瓷器玉器碎了一地,满地狼藉。
常夏和羽年站在门口都不敢进来,只轻声劝她:“女公子,不要动气。”
她回头眼中含着泪光,气呼呼地道:“我怎么能不生气?为什么突然要把我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嫁给表哥呢。”
她越说越气,“听说那个什么刘秀都已是而立之年了,足足大我十六岁,这怎么合适?
也不知道大舅想些什么,非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