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朝庆历元年五月,距离宁泽省试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天气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热。
天气的异常,始于新年伊始,不过到得如今,才算是真正的展现出了他冷酷的一面。宁家庄不远处,宁泽去年时常与阿贵去钓鱼的溪流,水已经变得很浅了。秦河,这条发源于金陵溧水东庐山,流经江宁入长江的大河。去年还是碧波粼粼,幽静清幽,如今也有多个地段变成了浅滩,仿若死水。
残阳夕照,一片哀黄,太阳眼见得要落山,但热气却丝毫没有随之消失,反而是带着一种闷热之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宁泽此时正赤裸着胳膊,懒洋洋的半躺在竹木编制的太师椅上,右手拿着蒲扇,无力的扇动着。
“夫人,太热了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
柳雪竹身着轻纱,脸颊通红,香汗淋漓的从房中走出来,跟在身后的珠儿如今个子高了些,手里拎着半桶水,看起来还有些吃力。
“相公,屋里更热。”
“珠儿,你再到处洒洒,多洒点水。对了,让阿贵提点水,泼洒在屋顶上试试。”宁泽站了起来,走过去,将珠儿手里的木桶提了过来。伸手拿起里面的木瓢,泼洒在院里的地面上。
“阿贵早就去柳记去了啊。”珠儿撅了噘嘴,对宁泽的记性有些不满,这活计又得落到她头上了。
“这天气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柳雪竹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眼睛看向那一轮西斜的红日,嘴里说着。
“你就等吧,依我看,这天气可说不准,不过长此这样下去,只怕今年的收成,可就不好了。算了算了,这天气,怎么做都没有什么效果,珠儿你停了吧。”宁泽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中,里面犹如蒸笼一般,身上的汗水瞬间流了下来。
去年做的简易风扇如今还能用,只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摇风扇的人却不在。他也不想让珠儿这个小丫头,做这种累人的活。更何况如今气候干旱,井水都已经枯竭了。
庆幸着自己的先见之明,对于柳记的安排早就做了准备,前段时间,明里暗里的收了不少粮食上来,对于这一块到没有特别的担心。
其实,古代的旱灾几乎可以说是非常频繁的,这一点,宁泽在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接触过相关的资料。就比如明朝的灭亡,实际上与旱灾就有很大的关系。
房间里实在有些待不住,只不过片刻的时间,他就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笔墨纸砚。
柳雪竹还以为他要练字读书,不由劝道:“相公,这天气实在太热了,我看还是等晚上凉爽些了再练吧。”
宁泽将小木桌搬到了院子里一颗杨柳树下,嘴里说道:“我可不是要练字读书。“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快速的挥写着。
柳雪竹走上前去,看着纸上的字,念道:“灾害防治法“
宁泽看了看她,说道:“大旱之后多有蝗灾,咱们虽然衣食不愁,但如此多的百姓,恐怕难以维持生计,总得需要早做打算才是。”
柳雪竹点点,说道:“恩,相公不愧是读书人,以天下百姓为重。”
“我可没那么大志向。只是这段时间见到很多乡邻的模样,有些感触罢了,我救不了天下人,但是周围眼前的人,总是能帮则帮吧,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柳雪竹看向他,说道:“相公,我来给你研墨。”
宁静的傍晚,柳雪竹缓缓研墨,宁泽提笔挥毫,在纸上快速的写了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旱灾,并不算可怕,只要水利设施做得好,也能勉强过去。但是现实情况却是旱灾通常只是一个开始,往往会形成一个范围很广、时间周期长、危害大的一整条灾害链。不但使农业生产遭受巨大损失,粮食减产甚至绝收,从而引发大面积的饥荒。
蝗灾多与旱灾相伴而生,若是凶猛时,绵延千里,草木皆尽,比水患来得更加凄惨。不但如此,更能导致瘟疫流行,这才是最可怕的。
要知道这个时候可没有现代发达的医疗设施,就是一个普通的风寒感冒,都很有可能无法医治。
宁泽之前虽然做了一些准备,但也只是保护自己的一些手段而已,若真是遇到了大的灾害,恐怕实在难说。所以此时他倒是想起了后世的一些防治办法,于是打算写下来,至于后面能不能用得上,或者说是怎么用,还需要再定。
他没想到的是,就是他这心血来潮的一提笔,写下的灾害防治法,在后世,竟然与他写的《格物基础论》以及其他几本书,被人编辑成册之后,命为“宁学五书”。
对于蝗灾来说,他目前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并不多,主要还是从防治入手,所以写的主要还是关于农田水利这一块。
其中包括了发展灌溉,修建排水渠,修建水库等等一系列的措施。总之,只要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从农田水利,到瘟疫防治,再到地震灾害救援,等等。
当然,写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是一项重大繁琐的系统工程,非国力不可为。并且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他也记不太清楚,有些模糊印象的,就大体写一下方向。
他没想着靠自己去完成这些事情,只是既然如今大旱之年,朝廷若能参考自己所写的这些,提早做一些准备,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更何况旱灾若是太过严重,导致流民四起,对于他来说,也是不愿意见到的。乱世百姓如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