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榜文错了?”
一群人骚动起来,科考之上,榜文居然弄错了?这怎么可能,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知道仪朝重文,所以对科考十分看重,虽然只是县试,但这种情况,却是从来没有听过。至少每一次考试之后,阅卷成绩都是六位考官亲自评定,达成统一意见之后,才会张榜贴出。
如今却说榜文出错,众人不由心中沉思起来,是否其中有其他猫腻。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好在几个衙役见机得快,迅速将榜文贴好之后,才大声宣布道:“学政大人审核成绩之时,发现有人徇私舞弊,所以这才更改了过来。”
“徇私舞弊?是谁?”
“这不很正常么,每次县试多少人是靠着关系进去的,只是这次,学政大人为何下此狠心?”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听说啊,当今圣上,登基不久,似乎要有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说来听听。”
江宁县的县试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出错,大家自然是心里奇怪,不由得将其与朝廷上的一些传言联系起来。
“听说圣上贤明,见本朝沉疴宿疾,打算行变法之事。”旁边一人悄悄说道。
“变法?这,这与江宁县试有何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过我要说了你可别出去乱说。”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说道。
“你还不知道我的人品?快说快说,恁地让人心中痒痒。”听话之人见他犹犹豫豫,有些不耐烦。
“听说啊,这学政大人,是那位的弟子。“
“没头没脑的,哪位啊?”
“宅前一棵树。”
“啊?是...是他?难怪,难怪。“那人捂住了嘴,嘴里喃喃道。
时间回到一日之前,这次作为考官阅卷的六位大人,以孔正为首,一直住在衡鉴堂。
关于这次县试的成绩排名,几位考官之前都是有些争论的。当然,第一位自然不必说,肯定是要给崔家崔行方的。一来此人在县试中除了诗一项外,其他三项都可说是可圈可点。二来他崔家的大本营就是丹阳郡,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孔正也是十大名门望族之一的孔家子弟,但是常年在丹阳,无论如何还是要交好本地世族的。更何况,崔家还不是普通的世族。
对案首的位置大家都没有异议,其他大部分的评定也都符合成绩,唯独在宁泽的成绩之上,有些争论。
礼考一项,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大的错误,也没有多少新意,这一点,与大多数考生相同。
最大的争论,其实是在后面的字和诗词三项。
宁泽写的是草书,是整个仪朝都没有出现过的,虽然全篇看起来气势磅礴,如利剑出鞘连绵不绝,但是很显然,并不符合如今仪朝的祖制。
几位考官都是正统出身,自然比较偏向于官方字体的楷书,即便有所创新变化,但也不能太过推陈出新,这才符合如今的形势。
如果宁泽写的是行书或者篆体,倒也勉强能接受,怪就怪在这草书似乎完全脱离了几种字体。经过一番考虑,在孔正的建议之下,将宁泽的书法字体这一项,给了一个乙等下。
这样一来,宁泽在前面两项的平均分就降低了不少。如果说这两项大家能够勉强达成一致意见,但是对于后面的诗词两项,争论就更加大了。
作诗的那一张,画的是太阳,也就是依据太阳来作诗。不论是抒情还是写景,只要与太阳有关,都是算在内的。
宁泽写的是什么呢?
他写的正是一首《悯农》,也就是《锄禾》: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由唐代李绅所做的诗,在现代自然是流传甚广,甚至连三岁小孩子都能背诵,足可见其影响。
这首诗,说好吧,肯定算不上名篇精品,说不好吧,又含义深远,值得人吟诵品味。
也正是因为这样,几位考官才有很大的争议。
几位副考官单从字面意思来看,自然觉得算不上好诗,勉强能给个乙中。
可是这首诗孔正当时在考场之上见过了,他心中又有自己的评定。其中所抒写的内容是很平常简单而且熟悉的事情。但是,最熟悉不一定真知道。他们是士大夫阶层,自然不会去干这种农活,所以虽然经常见到,但是并不能体会其中的辛苦劳累。
而今宁泽一首诗道明实质,看起来就会非常的醒目、清楚。孔家一直是儒家代表,虽然大仪朝并不是以‘仁’治国,而是以‘礼’为重,但是其理念,倒是也有切合之处。
他心中有此想法,自然是想将宁泽的诗这一项,给个甲上。但是在这方面,其他几位考官可就不干了。
至于原因,也比较简单,几人都是读圣贤书,奉礼之人,心中自有各自的坚守。以礼治国的前提,就是上下尊卑,纲常lún_lǐ不可乱。
宁泽的这首诗竟是直接从仪朝最底层的农户角度出发,来阐明其心中的想法和对农户的同情,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行的。
几位副考官的意见惊人的一致,这首诗,就是最末等,根本没得商量。要不是孔正一再坚持,怕是单凭这诗,几人都能直接将宁泽从录取名单中踢出去了。
争论了许久,看着后面还有一些事情,于是将其暂时搁置在一旁,稍后再议。
一个县试之上,竟然连续出现两次这样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所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