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高守也很惊讶。
没想到田富如此不经砍,自己手中只有菜刀,这把菜刀还是感念李瘸子,随身携带身边,没有把它跟缴获的西夏兵刃一同丢在王家。
只是去见种师道而已,没想过会遇到厮杀。
如今看来,还好带了菜刀,不至于手无寸铁。
但,无暇多想,缓过神的赖豹,已拔出佩刀,凶目灼灼,飞身朝自己扑过来,誓要撕碎自己的样子。
高守展露的实力,让赖豹心惊,可他更相信,是田富太过轻视高守,才大意失手。
失去心腹伙伴的忿怒,加上申都监下达的死命令,盖过心中惊诧,更何况,高守知晓他丑事。
因此高守绝不能留,不容有失!
赖豹也听到楼上与旁边,明显有喝止声传来,其中想必有一声,来自种师道之口。
但赖豹当作没听到,因为这早在他与申都监预料之中。
今晚申家军要处置自家逃卒,任谁也阻挡不了!
申都监说了,出了任何事,申家都会当着。
只要不管不顾的把高守擒走杀掉,或者直接当场格杀。
高守敢出手反抗,袭杀田富,也正好坐实罪名。
眼下杀他,就算是章经略,也不能说什么,一个机宜文字又能怎样?
赖豹闪念间,动作丝毫不慢。
他趁着冲势,抬起一脚,踩在一条凳子上,身体如大鸟般飞起,然后居高俯冲而下,手中刀芒闪耀,迅捷无比的劈向高守,带起一股猛烈气势。
这是他压箱底的活,名曰,飞鹰扑兔,第一刀是虚招,真正杀招在后面,如此慎重是以防高守临死反扑,避免田富那样阴沟里翻船。
诶,这小贼为何还无动作,不闪避,也不出手格挡?
知道逃不过一死,放弃顽抗?
可他为何笑得如此狡黠?
骤然!
赖豹感受到,侧面有一大物事,极速迫来,劲风狂作,若有千钧之势!
有人偷袭!
谁如此大胆,不怕杀头?
但要是不管,纵然杀了高守,自己势必被不明物事击中。
电光火石间,赖豹不及多想,保护自身要紧,他全力施展,身形在空中勉强侧转,临时变招,刀锋一卷,斜斜斩向袭来物事。
轰!
物事被赖豹一刀砍爆。
霎时,无数腐臭冲天的不明秽物,如天女散花般,倾洒开来,铺天盖地。
一楼所有人猝然之下,全被裹挟其中,惊得哇哇大叫,有些碎片甚至激飞到二楼三楼。
距离最近的赖豹等厢兵,自然不能幸免,忙跳着脚,拍掉头上或脖子里的大量不明秽物。
待人们定睛一看——
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些竟是行将腐烂的碎尸,大多是人耳碎片,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部分碎耳上,还有触目惊心的蠕动虫子。
申玉才与皮五等,本在兴奋的靠近自家厢兵。
高守砍翻田富,他们觉得是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但失去一个田富并没什么,还有几十个厢兵,还有身手更好的部将赖豹在,高守插翅难飞。
兴致盎然的申玉才,极想清楚的观看高守被斩杀的情景。
这可能是他平生最大乐事,看着自己仇恨之人死去,失去的诗魁、官职、威望立刻失而复得,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爽快的?
走近一些看得更清晰,特别是要仔细看高守死前的不甘、恐惧、懊悔等表情,最是令人愉悦快活。
不曾想,没看到高守被砍杀,却有一大波秽物盖面而来,并有一颗圆骨碌的东西朝他飞来。
申玉才顺手一接,却是一颗披头散发,面皮烂穿,腐臭无比的人头——
一时间,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呕吐声、哭喊声等,响彻云霄,抱月楼一楼如同往沸油锅倒入一勺冷水,狂乱飞溅滚腾起来。
骇然仓惶的人们,开始毫无目的四处奔逃、躲避。
但到处都是碎尸,避无可避,只能向着大门挤去,可大门就那么大,越挤越出不去,有人就向窗户挤去。
也有人吓得全身战栗,迈不开腿,被推来挤去,随波逐流。
或是腿软摔倒在地,被踩来踏去,抱头哭喊……
风月无边的文雅富丽之堂,顷刻化作血腥残暴的修罗场!
无比强烈的对照与转变。
人们毛骨悚然,惊骇欲绝!
此刻,不论是主人还是仆人,好人还是坏人,文人还是道人,都毫无例外被席卷其中。
不对,并非毫无例外。
高守是例外的。
在赖豹飞扑过来的同时,他听到许多人大喊“住手!”,“不可!”等。
其中可能有三楼种师道的声音,但听得最清晰的,是朝夕相处近一年的声音——来自袍泽兄弟鲁达的怒喝。
而赖豹全然不顾,要对自己下死手,鲁达情急之下,抡起大膀子,把他手中珍若性命的野猪皮囊,隔空砸向飞身而起的赖豹。
从速度判断,以及对赖豹品性的了解,高守推测,赖豹必然会选择先保全自身。
不过他也在全神贯注的戒备,以防万一,直到赖豹果真变招,砍向野猪皮囊,他这才松了口气。
高守当然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就地往旁边一滚,躲在摆放笔墨的书桌下,默默欣赏赖豹把一大袋人耳砍爆的悚然画面。
接下来的状况,都在他意料之内,人耳虽经过石灰粉处理,但在皮囊中闷了好几天,腐烂生虫是正常的,尽管鲁大膀子把皮囊封得严严实实,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