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扒拉了很久,也找不出合适的人出来。最后还是大舅帮忙,他的一位战友因为得罪了家乡的领导,说好的工作没有了,还被逼得无处容身。正好杨小贝他们急着招人,就把他介绍过来了。大伯那边游说了很久,也安排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杨小贝也认识,是村里的一个五保户,孤家寡人就一口,也没啥后顾之忧。
因为都是邻居,人家对杨家也十分信服,说好了给他30块钱一个月,他有什么不肯干的?以前在村里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就混个温饱,落不了几个钱。如今一个月这么多钱,他买点什么吃的不行?这个人除了爱喝点老酒,别的毛病倒没有,也蛮勤劳肯干,人也老实得很,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到过了两天大舅的战友风尘仆仆地赶到,他们总算是有了正式的员工。还好还好,离8个还远得很,不构成犯罪……
王大成板着一张脸,来掩饰心中的不安。他的故事很老套,当兵之前家里说好的媳妇——庄稼人没有未婚妻一说,既然说定了,那就是他的媳妇。在他当兵的时候,小媳妇被乡领导的儿子看中,直接就娶回家去了。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夺妻之愁不共戴天,专业回家后他憋不过气去找人讨说法,结果人家仗着上头有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气之下他就把人给揍了。
当过兵的人手劲大,把人揍得有点凄惨,再加上那户人家又不依不饶的,结果就是他的转业安置黄了。本来这口气出了,在家务农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乡领导反而觉得自己有理,开始挑起他的刺来——因为当兵吃粮,户口已经从家里迁出了,等回地方就会落实到单位上。这下可好,单位黄了,乡里也卡着不给他办。堂堂七尺男儿,竟落得在家闲居,要让家人养活的地步。
在家混了半年,各种好赖话已经听得他烦不胜烦了。本来听说现在南边很繁华,要搞什么特区。他包裹都收拾好了,打算一个人去南边闯荡。只是囊中羞涩,不多的复员安置费早就赔偿了伤员,他有实在开不了口问已经愁苦不已的父母要钱。没有办法只好写信问之前的战友借点盘缠。
说是战友,其实并不是一期的兵。只不过都是一个地方上的,还在一个部队当兵,大家平时都有联络,互相有个照应的意思。易大哥早几年就复员,工作、家庭都很美满,算的比较宽裕的,所以他才想起来厚着脸皮写信。谁知道对方很快回信过来,说他们家开了一个公司,正缺司机呢,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工作。
具体什么个情况,易大哥也没有细说(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二弟折腾的事儿,只知道正着急上火找司机),既然战友想得到自己,把自个推荐上去了,那于情于理,他也得过来看看。用了一天的时间收拾东西,第二天他就赶到了白云县。易大哥上班在邻县,他对自己的弟弟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叫他直接去接了回来,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王大成心里没底。白云县跟他老家离的较远,他第一次过来。唯一认识的人也没有出面,全部都是陌生人。害怕当然谈不上,可是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还有请司机?他完全不明白。易二哥接到王大成,热情地带到招待所给他接风洗尘,见对方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知道人家心里不踏实,只好先放下筷子把具体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王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现在要发展,原来自己几个人单干就不成了。正好你过来可以帮我们。你放心!吃住我们都包了,一个月工资50块,年底还有年终奖,保证不委屈哥!”这个工资水平是杨小贝定的,虽然现在收入高了,身家也上去了,可是易二哥想想自己前几个月还在为一个月赚了几十元感到高兴,转眼之间要给人开一个月的工资,可把他心疼坏了。
不过人才难得,听大舅说人家是打算去南方闯荡的,这年头有勇气去那边闯,本事又有一定见识的,一个月一百多块的工资还是小意思。再说了,人家转业军人,分配工作一个月也要三十几块钱,还有住房等福利。现在跟他们私人干活,工资不开高一点,怎么能留住人?至于因为种种原因他并没有工作,可是这个世界上操蛋的事情太多,杨小贝并不想理会,只能说自己捡到宝了!
王大成手里的酒杯差一点就洒了,还好他手比较稳,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当地酿造的粮食酒。据说是当地特色,醇香浓厚,历史悠久,连李白都赋诗赞过的(当然并不可考)。但是他喝起来完全品不出滋味,满脑子都被50元占领了。
50块钱是什么概念呢?他当了几年兵,转业费也不过就一百多。更别说现在待遇最好的工人工资都只有36块。他一个有污点的无业游民,居然50块钱一个月?还包吃住?要不是之前易家老二已经详细地跟他说了要做的工作范围,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得去杀人放火了。那什么,虽然自己犯过错误,可还是党员,犯法的事情咱可不干!
因为不放心,他又细致地询问了公司的经营,还有他要做的工作。等问明白易二哥居然只是收购乡亲们抓的鳝鱼龙虾,然后卖给饭馆、市里。他将会有一辆全新的大货车,工作关系也会挂靠到车子所在的厂里,别的啥都不用管,只是负责收货运货就行了。他深深地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出了问题。
对他来讲千难万难的问题,似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