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位隐身在乡村的年轻医生,一直让黄智义有着特别的感觉。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其他的乡下姑娘那般淳朴害羞,嗓音虽然很温柔,但是说话果断,处理病患也十分有经验。那天的惊鸿一瞥,到今天都时不时在脑子里出现,与其说是来拿药,还不如说是找个借口来看她。
“请问杨医生在吗?”今天接待他的是另一个女孩子,标准的村姑打扮,两条麻花辫,红色的裙子,脚上穿着布鞋,很精神的样子。此时正皱着眉头,用本地方言回答,“在,你拿药还是看病?”
杨小贝收拾好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眼就看见那天那个男子。这么大热的天穿得这么正式,是不是傻?当初周品正刚过来的时候也是这般穿着,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也许这个时候西装代表着高档,洋气,但是在杨小贝看来,你又不出席正式会议,又不参加正式场合,在乡下地方人家都还穿着土布、中山装,你假模假式的穿个西装干嘛?装那啥吗?
她的话周品正肯定无有不听的,很快就把衣着改为和本地同步了。除了出去跑业务,他平时就穿得很随便,至少不会让人侧目了。可是眼前这位黄少爷,个子大概和周品正差不多,可能还会高一点。规规矩矩的穿着短袖衬衫,连最上面的一颗纽扣都扣上的,一看就热的慌。
黄智义皮肤白皙,脸上还带着昨天暴晒过的红斑。和周品正不一样,好歹还做了两年搬卸工,正经吃过苦的。黄智义从小按部就班,幼稚园、小学、中学、专修学校,毕业后直接就进了养父的公司上班,如今也已经是一个小小的课长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养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他收养的战友遗腹子。他们很早就从台湾到了r国,并在那里落户了。养父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早日回到内地找亲人。一直都在念叨这件事情。可是前些年完全是闭关锁国,别说回来,连打听都不敢,生怕给亲人带去麻烦。
这次也是机缘巧合,中日建交以后,养父的公司因缘际会,帮了内地一些小忙。得到了政府的信任,这才得以在这么早就成行。一路上他受到的冲击很大,从来没有到过这么落后、淳朴的小山村,一切都给他不一样的新鲜感。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这位医生给他的印象深刻。
“黄先生,今天有什么事吗?”杨小贝一边擦手,一边问这个呆呆的站在门口的男子。因为脚伤还没有完全好,她这几天都穿着裙子和拖鞋,天太热,她把头发高高地盘起来一个花苞头,配上浅绿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清爽又活波的样子。
“哦哦!杨医生你好!”黄智义连忙回答说,“那天太过匆忙,还没有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特地来感谢一下!”他会说中文,但是是跟中文老师学的,相对来说是台岛的口音,听起这边的方言来十分吃力。但是杨医生一口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让他听起来格外舒服。
“不用谢,本职工作而已。”杨小贝轻描淡写地说,事后易婶子特地来结了药钱,还死活留下一小篮子鸡蛋,为了补偿她受伤的事情。人情、面子都照顾到了,不得不说,她是个很能干的女人。
“……肯定是要感谢的。县医院的医生也说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杨医生的用药很及时呢!”黄智义尴尬了。本来他也想拎着礼物上门感谢,但有不知道这边的礼节,怕唐突了别人。问过婶婶才知道,她早就已经送了礼过来了,他再拿的话人家也不会收,这才空着手过来。
但此时此刻,他感到异常尴尬。本来是为了搭话,才说是来致谢的。可是真有诚意的话也不会空着手啊!见对方兴趣缺缺,根本不想搭理自己,只好有吭吭哧哧地说出要买点药膏。
既然要买药,杨小贝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大多是蚊虫叮咬。蚂蟥叮咬后除了出血,并不用特殊处理,一般大家都放任他去了。可是人城里人不放心,杨小贝就给他用酒精消毒了一下。然后给他拿了一盒风油精,“包治蚊虫叮咬,居家旅游,必备良药!”
黄智义囧得不要不要的,他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怎么有种被调戏的错觉?讲真,他性格比较木讷,在女孩子面前本来就放不开。特别是这么卡哇伊的女孩子……
道完谢,药也拿好了。按道理应该要回去了,可是他莫名地就是不想走,话说这个小小的诊所虽然有一股药味儿,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窗边诊疗台上还养着几朵荷花,显得如此的优雅、素净。回去易家虽然也收拾得齐整,但是现在屋里堆满了粮食,总觉得灰扑扑的。
再说,小杨医生人长得美,说话又好听……
他这边暗搓搓地想要找女孩子聊天,可也要看人家搭不搭理。很明显杨小贝和易慧芬都不是很待见他,易慧芬就不说了,对这假模假式的人就没好印象。杨小贝则是看多了这种有着莫名优越感的人,也许他们并没有恶意,但是这做派,恕她无法产生好感。
她也知道,老家很穷,乡下的卫生条件就在这里,要说是什么世外桃源的所在,那都是骗鬼呢。可是再穷再破那也是她的家乡,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黄家本来也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外面发达了,回来后代就瞧不上这穷地方,殊不知这里才是他们的根。
当让杨小贝并不知道,黄智义并不是黄阿弟的亲生子,他的表现也不是那么的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