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可不合规矩!”
这样冰冷而疏离的口吻,让玄烨心头酸涩到发痛,“朕……朕不是有心的!朕也没想到,阿禩他竟然连躲都不躲!”
昭嫆扫了一眼那方带血的澄泥砚,玄烨就是拿这方砚台甩在了阿禩脑门上。砚台,这可是石头啊!拿石头砸人脑袋,玄烨就不怕砸出人命?!
昭嫆的恼怒如一团烈火般涌了上来!
“阿禩犯错,皇上要罚,无论是罚跪还是廷杖,臣妾都不会有异议!可这澄泥砚坚硬如石,一击打在头上,皇上难道就不怕,会要了阿禩的命?!”昭嫆的怒意喷涌而出,只恨不得上去揪着他的衣领问个清楚!
哪怕再生气,也不能拿砚台砸阿禩的脑袋啊!脑袋可是人最脆弱的部位!
“嫆儿……”听着昭嫆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臣妾”,一字字俱打在康熙心头,叫他心口坠疼不已。他今天的确是气坏了,素日里温顺孝顺的儿子,素日里被他最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背着他干出这种事情!更叫他气愤是,嫆儿也从中帮着打掩护!一时间,他怒不可遏了,抓起手边的东西便掷了出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阿禩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扔出的竟是那方澄泥砚!!
玄烨心中也懊悔得要死,当看到阿禩满头鲜血时候,他也吓坏了,慌乱得已经不知所措!就那么傻傻站在旁边,六神无主。
等到昭嫆赶来的时候,面对昭嫆冰冷的指责,玄烨亦是一句也辩驳不得的。
玄烨只得眼睁睁看着昭嫆叫人抬着阿禩远去了。
玄烨一跺脚、一咬牙,终究还是追了去。
坤宁宫。
阿禩躺在了昭嫆柔软的凤榻上,一张脸煞白不见血色,头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了,昭嫆紧紧咬着嘴唇,眼里泪意仍在闪动,一边给他额头上缠绕纱布。
院令周炳焕跪在一旁,手指落在阿禩手腕上号脉,他凝着眉头,万分肃然。
殿中所有人的宫人都不敢出声,一个个静默侍立,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缠好了伤口,昭嫆眼里的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滴滴,落在那华美的鸾凤和鸣锦衾上,滴滴晕开。
而玄烨焦躁和踟蹰地站在一丈外,逡巡着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
这时候,周炳焕长长吐出一口气,忙磕头道:“主子娘娘放心,廉亲王失血受惊,才会昏迷不醒。微臣开个补血凝神的药,应该很快就会醒来的。”
玄烨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昭嫆急忙问:“很快醒来是什么时候?!”
周炳焕忙道:“回主子娘娘,从八爷的脉象上看,最晚明日就嫩醒来。”
昭嫆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然后,她才发现,康熙居然也在!
昭嫆心中恼恨不已,就算阿禩没有大碍,但一想到那满头的鲜血,昭嫆险些魂儿都吓没了,这会儿子心里自然还是气得不行!她起身,几步走到玄烨跟前。
康熙神色一缩,连忙退后了一步,他强行挤出个笑容:“嫆儿你也听见了,阿禩不碍事,明日就能苏醒。”
昭嫆心中冷哼,阿禩没事,那是他命大!!
昭嫆强忍着怒火,冷冰冰道:“宫中规矩,分了府的皇子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但阿禩这般模样,臣妾实在不放心他出宫,皇上可否允许阿禩暂且留在臣妾宫里养着?”
玄烨心头钝痛不已,嫆儿……还是怨恨朕吗?他心中何尝不恨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若阿禩真的有个万一,那后果莫说嫆儿不堪承受,他自己又何尝承受得了?
玄烨忍着酸楚,点了点头,“那就暂且留在坤宁宫吧。”
“多谢皇上。”昭嫆深深屈膝行了一个万福,算是谢恩。
玄烨心中愈发郁结,嫆儿这般生冷……他宁愿嫆儿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也比这样好十倍!
昭嫆冷冷淡淡道:“皇上日理万机,还是请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吧。”
玄烨瞪大了老眼,这是要赶朕走?!他急忙道:“朝政已经处理完了,朕不忙!”
昭嫆咬牙切齿,你不忙,老娘我还要忙着照顾儿子呢!
事到如今,玄烨也只得绞尽脑汁从中挽回了,阿禩不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做这种事情,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郭络罗氏!想到此,玄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给选定这门婚事,还不是为了阿禩?这个小子,竟为了一个女人,荒唐地让赫舍里氏死遁!
赫舍里氏“死”了也就罢了!弘晿可是阿禩的嫡子、朕的嫡孙啊!阿禩竟然为了郭络罗氏,连嫡长子都不要了!一想到这些,玄烨才一时气血上涌,生生将砚台砸了出去。
玄烨叹了口气,“要不……让郭络罗氏进宫,给阿禩侍疾吧。”——嘴上这么说,玄烨心里还是很生气的,郭络罗家的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阿禩会做出这种忤逆他的事情吗?!
昭嫆眉头一皱,“也好。”阿禩若是整夜不回府,郭络罗氏肯定要彻夜担忧,这种事情,终归是瞒不住的。
昭嫆又吩咐道:“就说是阿禩不慎摔伤了,叫她来侍疾。”
“是,主子娘娘!”李德全打了个千,飞快去传话了。
玄烨忙趁机握住昭嫆的手,软声道:“这回,的确是朕太冲动了,朕……”
昭嫆心里的火还没消呢,毫不客气便把自己的手从康熙收心里抽了回来,一脸冷若冰霜。
玄烨喉咙一哑,说到的一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