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火,映在墙上的两条长影随着敲打紧闭门窗的狂风晃动,经久不修的房顶终于被落雨击溃,已经有轻柔的雨雾在屋内飘荡起来。
小掌柜也懒得动弹,披着外袍躲在柜台后面连打着哈欠,两眼控制不住的打着架,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
桌上地上摆着四坛烈酒,换了一身黑衫的廖元正手拿着盛满酒水的海碗,鲸吸牛饮般往肚子里灌。他腹部上的伤已经用绷带缠了起来,可是并未用药,只是随意的缠了几道,防止肠子掉出来。
“你这么喝就不怕胀破了肠子?”身穿蓝衫的苏小乞正缓慢的打开一张捆成柱状的油布纸,里面是未沾一点雨水的白玉烟袋,以及《第八套广播体操》两篇。
将两页功法残篇收入怀中,烟丝塞入烟锅,一点忽明忽暗的红光在昏暗的屋子里亮了起来,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味随之扑鼻。
“你不来两碗?”廖元用碗底轻敲两下桌面。
苏小乞眯眼笑道:“我又不需要用酒来逃避痛苦。”
廖元一怔,旋即苦涩的笑了起来,道:“原来你看的出来。”
苏小乞盘腿坐在椅子上,道:“酒上来之后,你的眼神就变了,我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
苏小乞伸出两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火眼金睛?”廖元不解。
苏小乞娓娓道来:“司马迁劈开天地,捏泥化万灵之后,不知为何,天上竟悬挂了十个太阳。
草木庄稼枯焦,溪水干涸,眼见世间生灵涂炭,司马迁忿怒之下,制出万斤力弓弩,千斤重利箭,连射落七个太阳。
就在他准备再射落剩下三个日轮时,其中两个竟缩小躯体射入了司马迁的双眼。
本是想灼瞎司马迁的眼睛使他无法视物,却不想被司马迁炼化,成就了他一双能够洞察秋毫的火眼金睛。
而最后那个太阳,再不敢胡作非为,每日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得阳光哺育,世间万物繁衍至今。
这就是司马迁射日炼睛的故事。”
廖元端着碗呆住了,一时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小乞干咳一声,挠了挠眉心,道:“你心里有什么郁结难解的心事?”
“你心里难道没有令你感到痛苦的事?”廖元反问。
苏小乞深吸口烟,道:“人人都有心事,我当然也有,可逃避过后只会更加痛苦,又何必去撕碎自己的心?”
“有些事是无法言说的。”廖元饮尽碗中的酒。
“你为了梁福一家复仇?”苏小乞忽然问道。
廖元点头。
“你在梁家干过一段时间杂活?”
廖元继续点头。
苏小乞不解道:“为什么是你?梁福不是还有一双儿女?”
廖元目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最后叹道:“你可听过罪囚?”
不等苏小乞回答,廖元又接着道:“你一定没听说过。
以罪之身,涤尽世间罪恶,罪囚是灵魄大陆最神秘也最为强大的组织。”
苏小乞摸着下巴道:“听起来像个邪教。”
廖元道:“罪囚组织的人自称囚徒,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仇恨,他们是一群可怕的凶徒,教义是拯救世人,他们最想要做的却是毁灭这个世界!”
“所以……”苏小乞道:“梁福的这一双儿女为了得到力量加入罪囚了?”
廖元摇头,道:“只有梁敢,他也被我杀了。”
苏小乞挑起眉梢。
“如果他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狠心下杀手的。”廖元不自觉的攥紧了碗沿。
“你好像对梁福的女儿有意思?”烟丝已烧成灰烬,苏小乞敲起烟锅。
廖元老脸一红。
“这应该就是你在痛苦的事了,她不肯原谅你?”
“她当然知道梁敢错了,她只想让我把梁敢抓回来,我却……我却杀了他。”廖元倒起酒,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你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
廖元苦笑。
“今日寻仇,多半也是因为她吧?闻平所说的欺男霸女,是不是……”
廖元苦涩点头。
“一个情字,让多少英雄成了狗熊。”苏小乞站起身,走上楼梯,摆摆手道:“我可不像你不把伤当回事,睡觉了。”
……
日上三竿,洗漱干净的苏小乞走下楼时,浑身酒味的廖元正坐在长凳上揉着眉心,往肚子里灌着凉水。
小掌柜竟都未收拾屋内的残局,到处都是大的小的酒坛,廖元几乎喝光了客栈里的所有酒。
一天的时间,小掌柜便赚够了一年的收入,还开门做什么生意?
当然要找一个好地方挥霍挥霍。
所以他就毫不在乎的扔下空荡荡的客栈出门了。
“我们还留下养伤吗?”苏小乞坐在廖元身边。
廖元起身,道:“现在就走,找点吃的。”
廖元所谓的填饱肚子实在是一条漫长的路,一直走到了近乎日落,这才在几间临湖的茅屋停下了,而古巷镇,早已被甩出了几十里。
“我们到地方了。”言罢,廖元弹指解开苏小乞的哑穴。
苏小乞怒目道:“为什么吃东西跑这么远,难道在这吃一顿饭能飞升成仙?”
“当然。”廖元当先走向茅屋。
长途跋涉,苏小乞能够感到昨夜稍稍愈合的伤口又挣裂了。而廖元,缠住腹部的绷带也在渗血。廖元与昨晚简直不像一个人,这个人实在多变的让人看不透,更不知他的真情流露是真是假。
“仙人前辈,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