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微怔了下,道:“知道了。” 她示意卿陌退下,转向谢耀辉,谢耀辉正看着她,她便道:“大人若无其他事,咱们开始如何?” 谢耀辉忙道:“一切听梁大人吩咐。” 梁心铭便吩咐叶落和璎珞搬资料。 说是交接,账目并没什么增减。 梁心铭上任才几天,先是审左相,后因反贼兴风作浪,在宫中待了几天查案,再接下来便是京城百姓告状,她忙得脚不沾地,日常公务丁点没处理。 前任知府钱庸交接的钱粮和库存等账簿未动分毫,她便原样移交给谢耀辉,让人带他去点收。 又道:“这些日子,各房胥吏或有开支,秋税或有进库,鱼鳞图册或许变动,请大人一并核查核对,本官就在后宅,若有问题可来回禀,本官现行处置。” 谢耀辉忙道:“钱大人离任后产生的账务,大人既未核查批准,他们也无权决定,下官来审批。” 这等于他是从钱庸那接手了。 然他想的太简单、容易了。 等他将各项账册库存清点完毕,转回二堂,梁心铭早命璎珞捧了七八摞卷宗来,排在桌上。 这全是她上任后接手的案子。 谢耀辉抽抽嘴,艰难问:“不是都毁了么?”所以昨天菜市口血流成河,砍了几十人呢。 梁心铭淡声道:“本官有留底的。” 她没生阴阳眼,没预料到府衙属官要销毁这些卷宗,只是她习惯多留一份案底,晚上带回家,吃了饭后在书房细细研究、琢磨,汇集卿陌等少年在外收集的线索,璎珞等女给她当副手,重要的案子都列出疑点和证据。 谢耀辉神情郑重地捋了捋袖子,坐到桌案后,一份一份地查看、点收,偶尔问梁心铭一句。 晌午,梁心铭让赵子仪陪他吃饭。 梁心铭自回后宅吃了孕妇餐,又吃药,然后小睡了一会,起来到前衙二堂,谢耀辉已经在忙了。 梁心铭观察他,确是个能干的官员,处理公务十分利落,所问她的也都是各案中的难点和疑点,不禁暗自点头。 到傍晚,才全部接收完毕。 谢耀辉长吁了一口气,起身整理官服,正了官帽,冲梁心铭抱拳道:“梁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梁心铭最近被士子们排挤惯了,并不当他夸赞自己。文人的措辞很微妙的,不能仅从字面理解。“名不虚传”可以指她的能力名不虚传,也可以指她是个不安分有野心的女子,若傻乎乎只当是夸赞,被人讽刺了还不自知。 她随口道:“谢大人过奖。” 谢耀辉正色道:“下官乃肺腑之言。今天劳烦了大人一日,不敢再搅扰,待下官逐一审理这些案子时,若有不明之处,再登门请教。还望大人能不吝赐教。” 请教?赐教? 梁心铭杏眸微凝,注视着他。 好一会,才微笑道:“大人说笑了。本官乃一介女身,怎敢指教大人?大人该去向苏大人请教。” 谢耀辉忙道:“大人可是对恩师不满?” 梁心铭心想,有也不能对你说。 就听谢耀辉接着道:“恩师弹劾梁大人,非是觉得大人不配做官,而是担心大人做官会引发意料不到的后果。” 梁心铭问:“这有区别吗?” 谢耀辉正容道:“有!若大人做官不会影响她人,就凭大人拥有治世之才,恩师定会赞成。然若大人留在朝为官,难免有女子效仿。若她也有梁大人的治世之才还好说,就怕没有大人的才德,野心却强。若罚她,定会说‘不让我试,怎知我比不上梁心铭?’那要不要让她试呢?真要让她试了,一时不显成绩。她又会说‘没遇上白虎王叛乱,没有左相谋害诚王,不然我也能洞察玄机。’那意思怪时机不对。大人想,没有一套完整的章程,如何解决这类纷争?岂不是影响深远!所以,恩师弹劾梁大人是出于公心。梁大人莫要误会了恩师,他对大人是赞誉有加的。” 梁心铭听他说了一大篇话,总不过是那一套理论,淡淡道:“这么说,大人也反对本官留在朝堂?” 谢耀辉却摇头道:“不,下官主张大人留在朝堂。今晨下官已递交了折子,奏请皇上留用大人。” 梁心铭疑惑道:“你刚才还说留下会有深远影响?”难道在玩文字游戏,最终还是迂回排挤她? 谢耀辉道:“是有深远影响,但下官认为大人可做特例。一来大人建立奇功,有资格位列朝堂;二来大人确有治世之才,于国有益,为何不能留下?其他女子不是梁心铭,还是不要东施效颦了,免生事端。” 梁心铭真诧异了,虽然这人言语间依然不赞成女子入仕,但能坦然正视和认可她的能力,并主张皇帝任用,已经难能可贵,比旁人开明多了。且他公开上折子奏请皇帝将她留在朝堂的行为,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与他非亲非友,也没有恩义牵扯,得他这般推崇,很是迷惑。 她忍不住问:“谢大人这想法,苏大人知道吗?” 谢耀辉道:“下官上了奏折,就是向天下人表明了看法。”这是说,他事先并没有征求苏熙澈的意见。这是个有主见的人,虽与苏熙澈走的近,却不会被左右。 梁心铭更加迷惑,再问:“苏相被罢官,又被起复派往出使安国,你不怨怪本官和本官夫君?” 谢耀辉再正色道:“下官怎会怀小人之心!朝中有能力出使安国的,年轻人中非小王尚书和梁大人莫属,梁大人要养胎,自然不便出行;小王大人又被公务缠身,也走不开。年长的,尊翁是个合适人选,可惜被罢官了;崔相性子刚直,不适合去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