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不敢插话,只等皇上发问。
赵昺道:“这几个问题,从崖山出来就想问你们。这几天没问,是想等太傅张世杰到了一起问的。现在不等了。陆相,朕先问你,当元蒙大军南侵破了临安,你为何不降?”
陆秀夫回道:“臣为大宋之臣,自然不能降了外邦。”
赵昺道:“这样说来,陆相是为了大宋而战?”
陆秀夫道:“皇上圣明,臣愿为大宋捐却残躯。”
赵昺道:“很好。文相,你先后两次被元人所执。第一次被执,半路逃了回来,第二次被执,屡次自杀,险些成仁。你又为何而战?”
文天祥道:“臣亦为大宋而战。”
赵昺道:“何为大宋?”
何为大宋?
何为大宋?
文天祥闻言一怔,想回答君即大宋,可一想不妥。其它回答,更加不妥。
“回皇上,臣愚昧,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文天祥答道。
陆秀夫替他着急,代为答道:“皇上,君即大宋。君在,大宋即在。”
赵昺道:“陆相忠君之心,此一言尽数彰显。但文相却不是这个想法。文相,朕说得对吗?”
文天祥道:“皇上圣明。臣确实不是这样想的。大宋是祖宗的大宋,是汉人的大宋。臣为大宋而战,就是为了皇上,为了汉人而战。”
赵昺道:“临安一破,大宋已经没了。现在也就一个流亡的小朝廷,文相为什么还不降元?”
这、这……皇上竟然说大宋已经没了。这让众臣好生尴尬。
文天祥道:“皇上,臣是不会降那元蒙的。”
赵昺道:“为何?”
文天祥道:“头可断,血可流,我们大宋气节绝不能丢。臣早已下定决心,如若战败,只求一死。”
赵昺道:“若朕让你投降大元呢?”
文天祥一怔,但仍坚决的道:“皇上有命,臣也誓不降元!”
赵昺道:“文相气节之坚,实是可钦可佩。朕可不可以理解为,文相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了汉人气节而战?”
文天祥一顿,随即大声回道:“皇上圣明,正是。”
赵昺道:“陆相为了大宋而战,文相为了气节而战。都是千古忠臣。但在何为大宋这个问题上,陆相回答的,错误。文相则根本回答不出。现在朕来告诉你们,何为大宋!”
赵昺站起身来,指着犹在昏迷的伊娃,道:“大宋,不是朕的大宋,也不是你们的大宋。大宋是伊娃的大宋,是正在承受瘟疫之苦的那些老百姓的大宋,是临安人的大宋,也是长江南北那些老百姓的大宋。老百姓,只有老百姓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老百姓承认我大宋,这天下便是大宋的天下,老百姓承认大元,这天下便是大元的天下。诸公现在往北望,长江以北、黄河以北、幽燕以北,还有多少人在念着我们大宋?还有多少人在为大宋流汗流血?很少了吧?为什么?”
“为什么?”赵昺的声音陡然提高,厉声道:“你们告诉朕,为什么?”
赵昺疾言厉色,说得陆、文、石、杨等人哑口无言。
自辽宋交战以后,大宋先有金沙滩之败、澶渊之盟,后有靖康之耻、儿皇之羞,到现在山河破碎,天涯逃亡。但从来没有一个皇帝或者一个重臣,直直的喝问,这是为什么?
文天祥、陆秀夫等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镇定功夫早就远超常人。但现在少年皇帝一顿喝问,竟是令两人背后冷汗直冒,心底发寒。
其实文、陆等人都是学富五车,见识不凡。赵昺之所以能问住他们,不过是多了七八百年后的经验和教训罢了。
杨太后见皇儿每一句都如利箭长枪,将一干重臣震在当场,心中百感交集,牵过皇儿的手,轻轻拍了几下。
赵昺向母后笑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的道:“大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我们还不多问几个为什么,那不但是自欺欺人,更是欺了上天、欺了还在为大宋流血流汗的将士和老百姓!”
“现在朕来告诉你们为什么。”赵昺道:“因为在我们心里,只有江山,只有君王,只有王公大臣,偏偏就没有万万的老百姓!皇上为老百姓做点事,叫皇恩浩荡。你们为老百姓做点事,叫体恤黎民。可是没有老百姓,哪来的君?哪来的臣?”
赵昺说着说着又要发怒。远处却一阵嘈杂,原来是孟汉将村子里的木婆婆他们都请来了。
赵昺道:“你们都起来吧,退到一边,安安静静的,听听老百姓怎么说。”
文天祥、陆秀夫等人谢过皇上,站起来退到一侧。
孟汉奔到近前,报道:“皇上,婆婆她们请来了。”
赵昺擦擦脸上的血迹,迎上前去,接到木婆婆,笑道:“婆婆,大火熄灭了没?”
木婆婆打量着赵昺,道:“小家伙,你到底是谁?”
赵昺道:“婆婆,我就一个外村人。不过认识这里的大官呢,婆婆这边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呢。”
老婆婆满心狐疑,跟着赵昺来到了诸位大臣面前。
赵昺道:“婆婆,您说的能治瘟疫的药草,是不是就在这山上啊?”
老婆婆道:“对,就在这山上。孩子啊,你给大官们说说,看我们可怜,赏我们一些药草吧。”
赵昺道:“婆婆,咱不求他们。您把先前在村子里给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老婆婆道:“哪些话?”
赵昺道:“就是杀千刀的官兵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