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合议的结果已经传到了各处,城门处的正差和副役们心里都清楚,在鞑虏入侵这场祸事结束前,朱达就是他们头顶的天,很多人都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却都脱不开身,城门处已经比最热闹的集市清净不了多少了。
朱达盯着城门无奈的摇头,还没等他说话,却从差役人群中跑出一个人,倒不是跑向朱达,而是找朱达身边的常凯,看这差役颇为年轻,应该是常凯成为副班头后招揽过来的人,这人凑到常凯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本来有些诧异的常凯立刻变了脸色。
“朱兄弟,这帮不知死活的混账还在里面捞好处,老哥这就去管!”常凯对朱达岛芰私猓知道在这个时候捞好处可就犯了忌讳。
常凯向前几步,指着城门洞里一个高壮汉子吼道:“赵平你昏了头吗,在这个时候还要伸手,把东西还回去!”
那穿着皂袍的高壮汉子正在那里恶声恶气对待进城的百姓,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才转过头,看到是常凯吆喝,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喊了回去:“从前这样的事你少干了吗?别以为......”
隔着城门洞只能看到常凯的身影,等话说半截,朱达横跨了一步,赵平好像嘴里突然被塞了个鸡蛋,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那个赵平,跪下去!”朱达扬声说道,赵平脸色变得惨白,朱达又对维持秩序的王井说道:“抽他十鞭子,让所有办差的都知道下场。”
场面已经安静下来,连进城的百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赵平面色挣扎了下,还想要向身边同伴求援,可莫说是同僚,就连称兄道弟的好友都忙不迭的躲开,唯恐被牵连到,赵平苦着脸跪了下来,倒是接到命令的家丁们神色如常,快步走过来,到跟前找了根鞭子先用干净冰雪清洗,又寻了开水泡了泡才开始鞭打。
听着惨叫连连,差役们脸色难看,就连获益可以顺利进城的百姓都心惊肉跳,低头快走,唯恐被牵连被记仇,也有老成些的角色庆幸“得亏是识相,朱老爷的家丁可是拿着刀枪过来,不听话可能要被开杀戒了!”
吃挂落的不只是城门处差役,就连值守在此处的王井和家丁们都被朱达痛骂“你们是瞎了眼睛还是没脑子,让你们来做什么的,再有这等事,鞭子就抽在你们身上!”
朱达和常凯走在城门洞的时候,所有人都敬畏的闪开,怀仁县和临近卫所的头面人物都知道朱达这新起的奢遮人物,百姓们却不知,可看到刚才那呼喝官差如家奴的做派,谁都在猜这是谁家的大老爷。
城门外的队伍并没有排太长,尽管远眺四周还能看到有人正在赶过来,但数量也不是那么多,怀仁县近一半已经被摧毁了,另一半会有人逃向县城,但那些是一天或者一天半路程内的住户,更远的会逃去别处,也有些人根本不想躲,只想在自家地窖里碰碰运气,这些人也没什么可失去的,生死差别并不大。
天空多云,可人在外面依旧眼睁不开,雪地反射光芒很是刺眼,朱达眯着眼看着远方,能看到天际烽烟依旧如林密集,可细看得话,却能注意到最远处的烽烟已经淡了,朱达回忆大概,可能最远处已经有烽烟熄灭。
朱达轻吐了口气,冬日冷天这般做,顿时有淡淡白雾,就好像抽烟一般,尽管在那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他很少抽烟,但现在朱达却很想来一支,在这个时代烟草可能只在海贸港口被水手带来,大同这边是没有的,而且即便真有烟的话,对眼下这个状况,对沉重的情绪也没有任何缓解的可能,或许多少能分散一点注意力......
视野中只能看到仓皇的百姓,朱达也知道蒙古骑兵行动再快也得过两天才能到这边,可越是这种看不到,越是压力巨大。
“常老哥,进城这些百姓都要有个安置,衙门要管,城内百姓也得管,该摊派就要摊派,但也不能让人吃太多亏,越是现在,越不能城内有什么乱子。”朱达在回程的时候叮嘱说道,常凯连忙答应。
“若是从前还真不知怎么折腾,跟着朱兄弟几个月,学了不少法子,知道怎么忙了。”常凯笑着接了几句,他是想让朱达轻松些。
朱达没有回应对方的关心,只是闷着头向前走,走出城门那片区域才说道:“老常,人力有穷尽,我觉得我是个有本事的,可我抗不了天灾,这次怕是天灾来了。”
“那也没办法,天灾来了,该抗就抗,该躲就躲,咱们也没地方能去,家就在这边。”常凯露出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来。
朱达深吸了口气,脸上的沉重表情变成了坚毅,他和常凯能平等交流,但这样的脆弱和焦虑不能让身后的家丁们看到,他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他自己垮掉,家丁们的心气也会彻底垮掉。
两人走到半路,一名在秦家值守的家丁过来找朱达,说是秦举人喊他回家商议,想必是衙门里官吏士绅已经彻底达成了共识,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朱达定了调子,接下来无非是些细节。
转过三条街就看到秦家大门,比往日里又是热闹了许多,很是看到几个刚才衙门内堂参与商议的面孔,合议达成共识之后,秦家已经成了真正的县衙,秦川也成了怀仁县真正的主宰者,他要比艾知县有更多的权威,所有人都知道违背命令的下场,都已经这般,大家自然知道如何做。
朱达走过来的时候,也有不少路人殷勤的问候招呼,秦川是县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