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蒙蒙亮,芜苏边界处一个小镇上的硝烟仍旧在弥漫,大雾还未消散,时不时能听见几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镇上的壮丁有的自发组成了民兵跟着大昭军队一同去抵抗大食人,一去便杳无音讯,还有的拖家带口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却死在了战乱之中。
凤昭军队就在这小镇之中安营扎寨,一来能够保护芜苏百姓,二来,也能迅速知晓大食那边的消息。
听闻最近大食内部又开始内乱,不久之前,不信仰神明的人自发组成了队伍,要将以卡罗其为首的圣女一派赶出大食,虽然他们不信仰神明,但知道圣女的存在时并未生出厌恶的感觉,直到辛撒宣布圣女说这个时间段适合向凤昭宣战,那些讨厌战争的人才揭竿而起。
本以为大食内乱,卡罗其已经没有心思在放在芜苏这边了,却不想辛撒似乎对付他们十分有手段,不知在那些人面前说了些什么,连圣女面都未曾见过的人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决定是输是赢都不掺和这件事了。
圣坛的台阶之上,北萝闭眼打坐于正中央,白玉石雕刻的日月状图案在她身下绽放,周遭不时亮起几道红光。
台阶下的辛撒,一手覆于手杖之上,眯眼看着她,“我的圣女大人,正值大食与凤昭交战关键时刻,神与我都不愿您再次消失不见,你懂吗?”
“这就是你将我囚禁在这里的理由?”北萝仍旧闭着双眼,双手置于两膝上,感到一股又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涌入自己体内,良久,额间缓缓显示出如同花钿般的金色图案。
辛撒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微微笑道:“我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神明会惩罚我的。”
“就算神明不惩罚你,擅自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你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感受到额间一阵如同针刺般的疼痛,忍不住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北萝却仍旧咬牙坚持。
当时的她,初到大食,一场风沙差些将她掩埋,再次醒来时,已全然忘却了从前的事情,就是这个人,在她面前惊喜地说:“吾国圣女,欢迎归来。”
他说她是大食的圣女,大小便流落在民间,如今能够被他找到,是神明的恩赐,大食必将迎来最盛世。于是,辛撒在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在那些信仰神明之人的面前,如同跳大神般举行了什么神秘的仪式,石头上显示的箭头指向东方,便说东方必将臣服于大食。
而凤昭,就在东方。
自打她遇见了那个中原人,便觉得自己的记忆在慢慢回溯,虽然仍旧想不起从前的记忆,却能够肯定,辛撒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假的,她同那些不信仰神明的人一样,不愿意看见战争发生,想要劝说辛撒,却不想他一意孤行,根本就听自己的劝说。
忍无可忍的北萝想要同那些受欺骗的人解释清楚,却没想到辛撒将自己困在了圣坛之中,动弹不得。
辛撒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思虑半晌,仍旧是没有反驳她,转身,衣袍曳地,缓缓顺着台阶走远:“圣女,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话音未落,圣坛中央坐着的北萝便再也支撑不下去,晕倒在了地上。
台阶下头演火弟子排成两排整整齐齐地站着,辛撒转头对站的最近的一名演火弟子道:“传信与卡罗其将军,圣女有言,今晚进攻芜苏,此战必胜。”
*
暮色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芜苏大地,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旌旗在空中招展,还未熄灭的战火烤的人脸疼。
停在因战争而枯萎的树枝上的乌鸦“嘎嘎”叫了几声,又扑棱棱飞走,当星子挂上天空时,守在栅栏外头的士兵们虽忍不住困意要打哈欠,却不敢有半丝松懈,擦干了因打哈欠留下的眼泪后,甩了甩脑袋,又瞪大双眼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微风吹动着有些枯黄的草,实在是支撑不住的士兵总算是等到了来接替他的人,挥了挥手转身预备去休息,就在此时,一支羽箭自天空划过,带着点点红光,似乎在昏暗的天空之中留下一道长长的印子,完整的天幕,就这样被那支羽箭生生分成了两半。
抬头紧盯着那支羽箭的士兵慌忙后退两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报给营帐中的云瓷央,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羽箭如同雨点般朝着营帐射来,守在外围的士兵一面慌忙提枪抵挡,一面通知身旁的人道:“快,去通知少将军!”
羽箭带着的火星跳跃在枯草丛中,很快便蔓延至四处,如同萤火般烧成了火海,奔至军营内部的士兵“报”字还未喊罢,营帐的帘子却早已被人掀开,以云瓷央为首,后头的人们纷纷穿着红色铠甲,像是早已知道了今晚一战一般,提枪走出。
站在高耸的土丘之上,云君成身旁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嘶鸣一声,头上绑着雉尾翎的哈士奇仰天长啸,手中长枪被他置于地上,云瓷央朗声道:“大昭的儿郎们,从前,国予你们安康,如今,国需要你们守护她的安康,大食军队迫近,援军未到,战场上的我们决不能退缩,不战至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立于下头的士兵们齐齐喊道,声音如同狂风刮过麦田,击起一阵阵麦浪。
“整装催马,以尔手中长枪,护我大昭安康!”云君成拉紧缰绳,飞身上马,马蹄卷起灰尘,身旁的副将也齐齐上马朝着大食的方向攻去。
以卡罗其的性子,选在晚上偷袭他们,倒也不奇怪,相反,他们要是在早上规规矩矩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