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何点墨老远便瞧见带着枷的何远,昨晚他一人在家中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整晚也不见何远回家,思忖着定是出了什么事,好容易迷迷糊糊睡下,挨到第二日清晨,一大早果真便有人来宣他进宫。
何点墨求助地看着何远,可此刻何远自己早已沦为了阶下囚,如何再救他?恨只恨,事情还未来得及办好,便被凤珏和云瓷宁先一步察觉了。
戴着枷的两人老老实实地跪在殿内,皇帝陛下也沉得住气,不说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低下的一众臣子心里头愈发摸不着底了。
“事情得一件一件解决,话得一句一句说,今儿朕先让爱卿们欣赏欣赏两篇文章,问问你们读之后可有什么感想。”手指叩在桌面,一下一下地响着,恍若敲在了众臣的心尖上。
低下的臣子依旧低着头不言语,心道皇帝陛下方才不还说要审人呢么,怎么人来了不审,倒先让他们欣赏起文章来了?
欣赏便欣赏吧,谁让他是皇帝呢,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是皇帝待会儿念首打油诗都会有人跟在后头不住地拍马屁叫好。
皇帝陛下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总管,太监总管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宣纸展开,开始念手中的文章。
念的第一篇文章在站、在跪的各位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正是不日前,皇帝陛下下令印制上百篇的何点墨的文章。
读罢,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从前那般有人很快跳出来说这文章行云流水,赤诚之心抒发的淋漓尽致云云,龙椅上头的那位如今看到的,除了黑压压的乌纱帽,便是黑压压的乌纱帽。
皇帝陛下并没有着急问大臣们的感想,又看了太监总管一眼,示意他念下一篇。
念第二篇文章时,太监总管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殿内的文官都听的出来,太监总管念的时候好几处都磕磕巴巴,有些地方句读还错了。听着听着,众臣不由得微微抬起眼皮,想看看皇帝陛下是怎样一番表情。
觉得自己念不下去了的太监总管尴尬地抬起衣袖揩了一把汗,对皇帝陛下道:“启禀陛下,奴婢……这里头的典故实在太多,奴婢才学疏浅,实在是……”跟在皇帝陛下身旁多年的太监总管虽识不少字,却读不懂温与卿所写的意思,自然便在句读上出了问题。
瞧见皇帝陛下仍旧凝眉,却没有要责罚的意思,太监总管舒了口气。
“温与卿,你来念。”皇帝陛下看了一眼跪在下头的温与卿,示意太监总管将原稿递给他,让他亲自来念。
“草民遵旨。”接过原稿的温与卿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胸膛,大声念道:“臣温与卿言……”
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内,掷地有声,三张宣纸,洋洋洒洒统共四百字,不多时便念完,却仍旧令人回味无穷。
闻者恍若漫步春日花海,与一智慧老者对坐,倾听谏言;又似畅游夏日凉泉,鞠一捧泉水还带有淡淡花香。
这是文官们心里头的想法,武官可就不这么想了。心道何点墨那篇虽然听起来文绉绉的,好歹说的也是人话,这篇听起来……还听什么,这篇连听都听不懂多少,定是说的哪门子仙话,让人无法理解。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武官给人的形象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也有些听懂了的武官微微点头,表示这篇文章的确不错。
话音落,龙椅上头的皇帝陛下抬起了头,问道:“哪位爱卿来说说,听了这两篇文章有何感想?”
正当云瓷宁以为下头又要是一片寂静之时,下头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上头的皇帝陛下也不管,任凭他们窃窃私语,不知讨论了多久,总算有个胆大的站了出来,道:“陛下,恕臣直言,这两篇文章除了行文风格不同之外,内容高度相似,若并非同一人所作,臣以为有抄袭之嫌。”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是啊,是有抄袭之嫌,何点墨,你可承认?”语毕,一双眼紧盯着下头跪着的何点墨。
早已吓出了半条魂的何点墨机械般转头,一双眸子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温与卿,此刻的两人,一人宛如立在云端,一人却埋在泥中。
几日之前的何点墨,因为会试夺得会元被各个人夸上了天,飘飘然如上九霄,喜得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当真有过人的文采,那般轻松地便打过了万民学子,一路走到这凤梁殿中。
他想走的更高,走的更远,谁曾想,一不小心,便因此事,跌了下去,摔破了头不说,今后还要受尽鄙夷。
求助似的看向温与卿,希望他能看在以往两人是朋友的份上帮自己一把。可手中握着原稿的温与卿此刻敛眸不语,冷漠的如同无血无肉的机器一般。
或许他们曾把酒言欢,曾谈经论道过,但自打温与卿在城门旁瞧见那篇文章后,连接两人仅剩的友谊在那一刻便断了。
四分五裂。
一头是名利,一头是良心。是他自己选的路,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不过是何点墨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温与卿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遇见太子,没有遇见凤珏、云瓷宁,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能拼的出什么?如若那样,恐怕今日跪在大殿上的便是他了,面前的何点墨会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我待你这般那般的好,为何要污蔑我抄袭你的文章,分明是你心怀不轨,嫉妒我夺得会元,以此报复!”
那时的他,没有人相助,定然也会像何点墨一般手足无措。
温与卿闭了眼,将头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