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外头休息了多久,温与卿的酒算是醒了,睁眼瞧见自己正上方两张放大的脸时吓了一跳,“风兄、白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让我们把你扶到这里的呀。”云瓷宁坐在台阶上,眨了眨眼,看着快要黄昏的天,打了个哈欠。
“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温与卿忙起身作了个揖,在瞧见自己手中的宣纸时才想起了自己醉酒之前发生的种种,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凤珏和云瓷宁本可以趁着他喝醉的时候把事情都问清楚的,但两人并未这么做,只坐在一旁等他醒来。
温与卿将两人引进了屋子,竹屋里只有一间外屋和一个卧房,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隔间。外屋中摆着个书案,书案上是温与卿的墨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抖动。
温与卿去泡了壶茶,给云瓷宁与凤珏两人一人一杯,自己也端起来一杯,“真是造化弄人呐。”
云瓷宁与凤珏对视一眼,从前的温与卿可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你们看。”他缓缓展开了宣纸,云瓷宁一眼便瞧见了上头写着的何点墨的名字,外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说何点墨是文曲星下凡云云,写出来的文章处处都可圈可点,云瓷宁一行一行地读了下去,同读温与卿的文章需要仔细看不同,读何点墨的文章时,云瓷宁浏览的很快,而且一趟读下来,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除了那个“草满囹吾”。
仔细回想,云瓷宁忽而瞪大了双眼,开通商口岸、将杂税、田赋合并,分摊至田亩、募役法等等,这些提议她都在温与卿的文章中看过,作为一个现代人来看,另一个人也没有不能想出这些建议的可能,但巧合的是,何点墨所提出的建议同温与卿的顺序大致相同,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一个想法在她内心中升起,转头看了一眼凤珏,凤珏的神色也渐渐凝结,看起来十分严肃。
“这篇文章,是他抄你的?”云瓷宁直接开口,当时温与卿作文时,何点墨也在一旁看着,这样雷同的文章,他没有抄才怪!
温与卿勉强扯动嘴角,像是总算找到了一个同道中人一般,释怀道:“是啊。”
“太可恶了,身为朋友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说好的两肋插刀,肝胆相照,怎么到头来朝着朋友戳了一刀呢?云瓷宁气的在小屋里头转了好几圈,“走,我们去告他!”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云瓷宁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告那人,什么狗屁文人,偷了别人东西的文人也好意思称自己是文人?
“不行的。”温与卿颓废地摇了摇头,他不久之前刚被天佑府的衙役给赶了出来,去告,他拿什么告?如老板所说,他一个书生,又没有多少钱去贿赂天佑府尹,就算找齐了证据,他一定还是会偏向何点墨的。
此时温与卿的心中简直是一团乱麻,他的心中一团怒火,想要找地方发泄,可是没有人听他诉说,更没有人能替他做主,他就像一个行走在沙漠之中快要渴死的旅人,眼见着面前有一片绿洲,等他欢喜地跑过去时,却愕然发现,他心里的绿洲,不过是一片虚无的海市蜃楼。
凤珏见温与卿这般状况,只好挑明了身份,“温兄,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俩并未告诉你我们的真实身份。”
温与卿眨了眨眼,“二位在贡院当差?”
凤珏点了点头,“我是此次会试副总裁,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此次科举监察使。”
温与卿一个趔趄,差些从椅子上摔个四脚朝天,进贡院的时候他以为他俩只是贡院的搜身之人或是别的跑腿的什么,没想到一来竟然来两个这么大身份的主儿,饶是再恣意洒脱的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差点歪了嘴,“你……你说什么?”
“我是科举监察使,女的,他是副总裁,姓凤。”云瓷宁把凤珏话中信息提炼了一下,又替温与卿重复了一遍。
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行礼道:“草民温与卿见过七殿下,殿下千岁。”
“温兄,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既已经以兄弟相称,又何必行此大礼。”凤珏连忙将温与卿扶了起来,心道,不知他知道自己从前还结交过太子又是怎样一番表情。
当两人把自己的身份挑明之后,温与卿的双眼都亮了起来,原本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得过且过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上天竟然给自己一个这样好的机会,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
三人再次经过讨论后,决定明日一早再去天佑府一趟,就不信告不赢那个何点墨。
温与卿的胸中也充满了斗志,如云瓷宁所说,他要捍卫自己的东西,哪怕前方的路再艰再险,哪怕前方充满了荆棘,他也要去闯一闯。
出了竹屋的云瓷宁和凤珏再三回头,告诉温与卿不必再送,可温与卿非得抱一坛酒出来塞到凤珏的怀里,知道云瓷宁是女儿身后,温与卿便自觉地保持起了距离,一派君子作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是我们自愿帮你的,这也是我心里的希望。”云瓷宁浅浅一笑,作为一个作者,最痛恨的事情莫过于别人抄袭自己的作品了,于公,何点墨科举作弊,成绩有不实现象,他俩应当管;于私,温与卿与他们交好,作为朋友,他俩也应当伸出援手。
站在竹林中的凤珏也接话道:“是的,温兄无需担心,大昭法律昭彰,定会还温兄一个公道。”凤珏之所以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