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声锣响响彻贡院,盘旋于贡院之上的飞鸟被锣声惊到,纷纷展翅而飞,贡院大门在这一刻开启,许多学子鱼贯而出,三两个聚在一起左右谈论,有说此次考试内容的,也有面上带笑说考完了出去喝一杯的。
勾肩搭背,好不快活。
而在正堂又坐了一天的云瓷宁总算能站起来伸个懒腰了,所有的卷子都被集中到一起送到阅卷的地方,由外帘官们誊抄一遍后,交给内帘官们阅卷,“小黄鸡,走!我们回家吃个饭再来,娘亲说了,今晚炖小排骨!”云瓷宁还对自己的小排骨念念不忘,因为会试刚结束,没他俩什么事,所以今天可以回家吃饭,三人之中一人留在这里看他们誊抄完卷子,剩下两个人只要在阅卷的时候来看一眼就好了。
凤珏连连点头,“好呀好呀。”两人欲走之时,凤允却忽而出声道:“本王怎么办!”只有三个负责人,凤珏和云瓷宁都走了,他岂不是得留在这里?
云瓷宁回过头,笑嘻嘻道:“您就乖乖留在这里看帘官们誊卷子吧,谁让您官大呢?是不是呀,总裁大人?”
“四皇兄,在其位,谋其政。珏以为,阿宁说的十分对。”谁让你是皇帝陛下御封的会试总裁呢,好好呆着吧!
于是,溜得比兔子还快的二人跳上马车后便直朝云府而去,云家的人对凤珏来府上并不惊讶,也没大惊小怪地行礼喊“王爷”什么的,一家人熟的如同平常人家一般,苏忆兰亲自下厨给云瓷宁炖了锅小排骨,吃的云瓷宁一边哈气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好吃。
云瓷央其实挺欢迎凤珏来府上的,因为这样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邀请文茵也一块儿来。
席间云瓷宁也不知是被烫的脑子坏掉了还是怎的,忽而问了一句:“阿兄,你和文茵姐姐何时成亲啊?”
一个还冒着烟的小排骨直接被云瓷央给塞到了她嘴里,“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
云瓷宁被烫的“哇”的一下吐出了口中的小排骨,哈哧哈哧半天,皱眉道:“我说真的,文茵姐姐都等你那么长时间了,你能不能爷们儿一点儿啊!”从前文茵拿要照顾凤珏当挡箭牌,及笄之后所有的婚事一律回绝了,如今凤珏也要和自己成亲了,自己这个兄长放到现在还算个军人呢,怎么磨磨唧唧的。
“呃……”云瓷央沉吟半晌,“看……爹娘的意思吧。”
“那文茵姐姐你怎么说?”文茵埋了头,虽然没有回答,但云瓷宁看到的出来她笑的很甜。
云君成一拍桌子,“啥叫看我们的意思,你都多大了,自己的婚事不会自己做主,真是的!”
“还没你小妹半分强。”苏忆兰在一旁搭话。
“就是!”云瓷宁一边啃着排骨一边附议,还不如我一半强,出门乱撞都能撞个夫君出来。
扒着饭的凤珏忍笑,云家的相处方式,还真是特别。
云瓷央和文茵同时点头:“是是是。”桌下,挨得近的两人,却不知何时握住了对方的手,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
“狗屁文章,狗屁文章!”谁能想到,平日里说话都是“之乎者也”的周老先生,此刻正拿着还没有誊抄过的卷子说出这种不雅的话。为了防止阅卷帘官根据字形辨认答卷之人并徇私舞弊,交上来的卷子除了要糊名还得重新誊写一遍。
可是答卷太多,帘官又少,于是只能分工,外帘官糊名,内帘官誊抄,有时候为了赶进度,外帘官也得誊抄卷子。
周老先生身旁放着的是还未来得及誊抄与糊名的卷子,本想着随意看看的,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要把他气疯掉。
抖了抖手中的卷子,周老先生气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都写的是什么狗屁文章!”可怜的试卷在周老先生的手中,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他撕碎。
几个不知情的帘官探了探脑袋去瞧,连凤允也放下茶杯,挑了挑眉侧耳仔细听,“述政……述政就是让他们说一说大昭制度现在的利弊,他们倒好,清一色的拍马屁。说什么,我大昭,千秋万代,与日月同光,我呸!”这一呸,正好把口水给喷向一旁喝水的凤允,吓得他赶紧站起身来,觉得这个周文庸反应也太激烈了些,不就是篇写的不好的文章嘛,至于这样?
凤允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微笑道:“周老先生才看了几份卷子,说不定写的好的都在后头呢。”
哪知周老先生和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痛心疾首道:“如此下来,大昭危矣,大昭危矣!这哪里是在述政,这分明是在表功啊!”
气头上的周老先生又扯出一份卷子,看见第一个字便心生厌恶,落笔虚浮,可见此人定力不强,可越往下看却越震惊,此人行文逻辑清晰,用语通俗,宛如一朵未曾经过雕饰的莲花一般,虽有一些叙述不够的地方,但瑕不掩瑜,大略浏览一遍,已经有许多处可圈可点的地方,“好文章!”
周老先生不禁弯起了嘴角,凤允也在一旁道:“是吧,好文章都在后头呢。”
微微眯眼看了一眼那人的名字,周老先生爽朗笑了几声,“哈哈哈,好,果真是后生可畏!”
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卷子,后头的凤允正想看一眼时,一个帘官却过来直接将那摞卷子给抱走,准备糊名。
这场会试的卷子几乎花了大半个月才批阅完毕,二月末三月初,正是百花齐放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