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祁在洛阳呆了两天,吃了几天味美的黄河鲤鱼,还和本宗的一位远方姐姐认了亲,喝了点酒,简直是有点儿乐不思汴了——不过天方有一句歇后语说得好:你不向大山走去,大山就向你走来。
这天他还沉醉在远方姐姐那迷醉的嫣红脸蛋中的时候,却被一群粗鲁的汴京友人给掀了被子:“起来,起来,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程祁揉揉眼睛,抓紧了枕头,嘴里还嘟嚷着:“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是床先动手不让我起来的。”
不过,黄阳和郭山的恫吓之下,程祁还是乖乖地起了床:“你在不起来,我们就让芳芙把你叫起来了!”
尽管有位阿妹来掀被子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程祁不想和两位学友一起分享被美女掀被子的快乐。
黄阳其实是逃难过来的——程祁跑路去了洛阳,彭友直并没有发现——他正忙着操心四级议会的事情。彭大主编可不仅仅是一份文学报纸的主编,他还是一位四级议会民意代表的高级幕僚。眼看着四级会议年度大会的时日不远,催稿这种小事都来不及过问,全权交给了自己的小妹彭幼岑,而他却没有想到,彭幼岑已经被黄阳君用一篇《孤岛金刚》给降服了,天天缠着黄阳要看续作,逼得黄阳在繁重的课业之余整出来了诸如《金刚大战古其拉》、《樱花中的金刚》、《金刚大战孙悟空》之类一听名字就是骗钱的玩意儿,而且黄阳害怕有损自己将来的清誉,还弄了一个笔名叫做“荒唐”来表明这一系列作品其实是真的很荒唐。
即便已经这样节操丢尽,黄阳还是满足不了催稿少女的更新欲,只好高挂免战牌,与郭山一起落荒而逃来到洛阳。
至于郭山嘛,他来洛阳纯粹就是为了追星了——没错,陈圆圆所在的庆春班来到了洛阳献艺,他老人家也就坐着火车唱着歌跟过来了。
“今晚新版《陈三两》在洛阳有名的牡丹楼首演,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了票。”郭山得意洋洋地卖功:“都去给陈大家捧个场啊。”
众人自然都是要去的,而且还憋足了劲儿要给陈圆圆叫好。只是现场的反映让他们有些尴尬——群众喜闻乐见的那些戏份都被删的干干净净,还改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结局,不等最后一出谢幕,已经有人嚷嚷着要退钱了。
眼看着局势有些失控,戏楼老板赶紧出来安抚各位大爷,还承诺马上就给大家上演原汁原味的经典版本,弄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许久的三位戏剧改良家都尴尬不已。
“素质,都是素质!”程祁沉默了许久道,“国人的素质太差了!”
“对,都是愚夫愚妇!”郭山也赶紧给自己找下马台:“他们不懂得,这才叫真正的艺术。”
黄阳鼻孔朝天:“我是知道了,他们只能看到金刚打小兵,看不到人力对自然的征服。”
最后三位戏剧改良家总结道:不是兄弟我不会改戏,而是自古上智下愚不移,这些贩夫走卒根本不懂得欣赏什么叫做艺术。
如此掩耳盗铃了一番之后,三位戏剧大师走出戏楼依然感到孤风自赏,不胜悲哀:“多么感动人的悲剧,只有悲剧才叫艺术,喜剧都是闹剧。”
“除非是含泪的喜剧才有稍微的可取之处。”
“国民性如此,奈何奈何。”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这可是亚圣孟夫子所说的,难道还会错吗。”
三位杰出的文艺理论家一唱一和的在门口一边等出租马车一边说着群口相声,没想到却吸引了一对路过的拎着皮箱的青年男女。
他们身穿着短小精干的胡服短袄,男的留着短发,女的扎着马尾辫——这一身装束一看就知道是北方大辽的留学生。
辽高宗下《尊古改制诏》的时候,曾经推行过一段时间的所谓华服运动,即去契丹本民族的服饰和发型,改用南方宋朝的服饰和发型。但是在萧皇后临朝称制时期,又采纳了军部的意见,从战争的实际出发,规定军人可以留短发,穿窄袖纽扣对襟的军服。因为辽国实行全民义务军制度,基本上成年有民权的男子都留短发。但也有少数仰慕南朝繁华的人,一退出现役之后就立即留发、恢复了广袖宽袍的汉装。
这一对辽人青年男女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后,那位女子先过来拱手道:“三位先生有礼了,在下兄妹初来贵宝地,不知南北,还请指教一个方向。”
原来是问路的啊,三位艺术大师面面相觑:“其实我们也是外地人。”
“啊,对不起,打扰了。”辽人姑娘道歉道。
程祁忽然心念一动:“你们是大辽来的留学生么?”
“我们是大辽来的,不过不是留学生。”辽人男子道:“我们只是听闻南国洛阳群贤毕至,特地前来拜访朱之瑜朱祭酒的,听说他在洛阳高等师范学堂,但我们出了火车站之后似乎就迷路了……”
洛阳火车站在城北,洛阳高师在城西,如果走外城环线的话,很快就能到,可是他们的车夫好像是个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收了两位大辽外宾一笔颇为不菲的车马费,却把他们丢在城里一处街道上就溜之大吉了。
他俩在街头溜达了许久,好容易看到这里似乎聚集着不少人,便过来碰碰运气。
“可不是巧了么。”程祁笑道:“我们与你们一样都是外地客,不过我们就住在洛阳高师——走走走,千里相逢就是缘。咱们先一起去吃点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