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在程祁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名声并不好,至少不如他媳妇。
而在这个世界,因为游泳健将钱学士不必再担心水温的问题,直到目前名声都很好。程祁坐在马车上,想到现在大宋帝国北境稳如泰山,江南繁华如梦,不禁感觉到几许庆幸:这个位面的世界,因为没有女真的蛮族入侵毁灭了北宋帝国,就已经让汉民族自我进化出了君主立宪,而蒙古铁骑也因为强势的契丹人的引领没有南下毁灭汉人在中古时代的最后一线希望,使得宋帝国有充足的时间发展科技、探索世界,并走向了工业文明。这一切都是那么梦幻,让他感到有些不真实。但是看到身边右衽交领的黄阳,穿着得体襦裙的华芳芙,他却又无法不相信这一切就是真的。
车轮在规划有致的街道上滚过,程祁透着玻璃的车窗看着外面整洁的行道树,感觉到几分熟悉的陌生。
汉人确实是营造城市的天才,而且还善于学习。汴京这座伟大的城市,并不仅仅是汉人自己的智慧:来自英吉利的建筑师构造了一系列的商行与货栈;来自罗马与热那亚的设计师规划了城市的下水道——这可是一个城市的良心;东方的高丽工匠与倭国手工艺者一同复原了盛唐风格的牙城。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赵官家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亲民的一家帝王了。自真宗皇帝以降,宫墙高不逾长,禁城之外有百姓摆摊卖果,禁卫也不会多加驱赶。孔历一七**年,汴京市民起来闹革命的时候,曾经攻入过关押犯人的诏狱——巴狱。但却并未骚扰到赵氏皇族,即便后来群众越来越激烈,以至于砍了皇帝的脑袋,砍了宰相的脑袋,砍了不计其数的脑袋而被史书充满恐惧的称呼为“恐怖王”的罗尔司(字伯丕)不但否决要把赵氏一族的女眷(包括皇后、贵妃、公主以及其他当时一起被共和政府扣押了的各位贵族夫人、小姐们)分配给共和军将领或者干脆没入官妓的提议,还相当士绅风度的将她们分批送到了当时保持着中立的高丽王国。
因为共和政府曾经“窃据”过皇宫长达数年之久,而且在南北议和之后,共和政府也以“禁城宫苑多以拆毁,亭阁楼台十不存一”为由不愿意交出这一块位于汴京城最中心的好地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还都汴梁的第二帝国朝廷在开封城东南祥符县圈了一块地重建皇城。
因为见识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厉害,新朝廷并没有大兴土木,再加上还都之后国库大权也交还给了四级议会,皇帝手中保留的只有一些礼仪性和宗教性的权力,比如说敕封王公贵族,接见外国使臣,祭祀天地祖先等。说一句大老百姓都能懂的话:皇上想要多纳两个妾还要问问四级议会里面的议员老爷们给不给批预算!
也正是因为此,从第二帝国建立以来,没有发生过一起皇族内部的夺嫡事件,所有的君王除了个别倒霉的因为感染流行病而英年早逝,其余的所有君主都个顶个的长寿!
为了长寿和安全而选择明智的放弃权力的赵氏皇族把他们的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了艺术与文化上来了——他们也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第一帝国中期的徽宗皇帝,他发明的瘦金体天下无人不知,后来共和革命时代有一位赵孟頫赵大书法家,他的字也是一字千金。
几百年的光阴熏陶下,赵氏皇族可以说是当今中国艺术鉴赏力最高的一家人了,他们利用自己在汴京交际圈里的巨大声望——虽然对于真正懂政治的他们不过是些庙里的泥雕木塑,但是对于门外汉们来说那真的是就是一尊菩萨——组织了很多“不谈国事,只论风月”的小圈子,这里面有富甲四海的巨贾,也有暂时宦海失意的政客,当然还少不了一些以此为生的女性。
钱大学士与河东君柳如是就是在一场皇室贵族组织的风月会上认识的。当时身为四级议会反对党领袖的钱学士因为遭到同盟的背叛和政敌的狙击而郁郁不堪之时,恰好遇上了从秦淮而来的柳如是——那时柳如是刚满二十,因为追求海内闻名的一代词宗陈子龙未果而伤心寂寞,故选择暂离江南伤心地,来到汴京寻找新的真爱。结果一来二去,钱学士一树梨花压海棠,最终抱得美人归,传为了汴京文坛的一桩美谈。
现在的钱学士,依然还保持着清高的名望,终日只与美人在绛云楼上点评天下文章,戏谑各路豪杰,号称是“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只论问题,不论方法;只见青年,不见同龄。”这“三只三不”传了出去,有人大喊“清流误国,东林党全是伪君子!”,也有人称赞“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但不论是骂名滚滚来,还是誉满天下。钱学士与柳如是这一对老少组合。仍然是东京文坛的一面大旗,许多人想砍,却怎么也砍不到。
绛云楼如此出名,马车夫很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带到了,在黄阳下车结账的时候,好心的车夫还告诉他们:“每天来拜见钱学士的人太多了,你们要是赶不上,还回这里来,这里总是有空车要回去的。”
谢过了热心肠的赶车师傅后,三人一同顺着山道往绛云楼走去。汴梁虽然是寸土寸金,但若以钱学士的声望,圈一大块地,搞一个院子并不是什么难事。来的时候程祁就听黄阳说了,就算是江宁府夫子庙附近的瞻园,恐怕也没有钱学士在汴京的这座“红豆园”来的气派。
红豆园依山而建,距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