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三人要走,我们是跟上去还是留在此处?”说话的是一年轻黑衣小厮,坐在大厅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着蓝衫的年轻公子闻言颇有些踌躇,想了想,说道:“你跟上去,看他们去往何处?最好摸清今晚宿在何处?你回来时若我已离开,两个时辰后在客栈碰头。”
黑衣小厮点点头,起身跟着坚叔三人去了。原来这两人正是刚才坚叔所言,盯着他们三人看的两人。
顶多一炷香时间,黑衣小厮就返回了荟萃堂,蓝衫公子愕然道:“这么快?查到了?”
“查到了,他们就宿在这梦乡居,出了荟萃堂就直接回了客房——那年轻随从到了后又独自一人出去了,那年长的与公子留在了客房。”
蓝衫公子点点头,不再说话,又端起酒杯小酌起来,眼睛则时不时望一眼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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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这渔福镇晚上可真热闹!”这么早回到客房,祥云甚感无聊,忍不住撺掇公子。
“我想早些歇息,你和坚叔去逛。”公子虽年轻,却是从小修养的好脾性。
“我留在客栈陪公子。”坚叔年纪大些,市井热闹于他无甚逛头。
祥云犹疑一阵,还是抵不过少年好玩心性,独自到街上看热闹去了。
坚叔听祥云脚步声远去后,这才问道:“公子,可有想好此次要否与吉祥盐场众人相见?”
“坚叔,一路上我都在想此事,”公子神色有些凝重,缓缓应道:“只因当年外祖父对父王的一番评判,一帮叱咤风云的英雄男儿就到渔福镇潜伏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遵从当年外祖父的吩咐,在渔福镇经营一家小盐场,安心做一帮小盐商,如此事情对一帮雄心壮志的英雄男儿是何等艰难!他们要何等忠心与坚毅方可守到今天!如今还未到要用他们之时,我若冒然与他们相见,然后却又要他们继续耐心等待,且不知还要等多久,何其残忍,与其如此,我想不如先不打扰他们的平静为好。”
坚叔沉吟片刻,说道:“也好,只是公子既已来了渔福镇,那就先从旁看看他们吧。”他顿了顿,还是将心思说了出来,“毕竟二十多年了,公子总要先查看一番,将来用时也可安心。”
公子转身看着窗外未置可否,半响从怀中摸出一只翡翠喜鹊,捏在手中把玩。
这翡翠喜鹊温润光洁,一看就是常年被人拿在手中把玩之物。
又过片刻,公子方道:“此言有理——你上次来已是三年前,三年间,世事已有太多变化,外祖父去了,连母后也去了……”公子越说越伤感,却突然转过身看着坚叔,激动的低声道:“坚叔,我想起她是谁了。”
坚叔正默默陪着伤感,被公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不禁疑惑叫道:“公子?”
“坚叔,晚上在荟萃堂看到的那位少年——我想起她是谁了——她是郑国的喜鸣公主呀!母后曾说过,这翡翠喜鹊我和她一人一只——从她出生起,一直到她十岁,每逢她生日,母后都会派人去为她画一幅画像,然后交于我收藏起来——她如今也有二十岁了,眉眼间倒无甚变化,只是比十年前长得开了些,一时间我竟没认出来。”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竟是大安朝刚过世一年的王后的独子——高穆歙,只是出门在外,为行走方便,坚叔祥云均呼其为“公子”。
坚叔闻言大吃一惊,不由问道:“喜鸣公主?当真?”
“应该无错,她那一身灰衣的男儿装扮实在让我映像深刻——只是已经十多年了,她竟依然如是!”
刹那间的惊讶后,坚叔到底年长,已想到更多,问道:“公子,若她真是喜鸣公主,她怎会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这渔福镇?”
高穆歙三人在路上已听说了郑国之事,也听说了喜鸣三姐弟逃出来之事,只是怎么也未想到会在渔福镇遇见喜鸣。
坚叔的话倒是提醒了高穆歙,不禁疑惑道:“也是,按说韩渊郑季定会派人追杀她姐弟三人,那她应躲起来才是,怎会到处乱跑?”
过了半天,坚叔终于说道:“你我皆从未见过她本人,对她所知终是太少,想必她到渔福镇自有她的道理吧。”
高穆歙未理会坚叔,他想起了少年无忧的日子:四岁时第一次收到喜鸣画像,画中是一个粉嫩的小婴儿。此后每年一张,他看着她逐渐长大,越来越好看,却也无可无不可。直到他十岁,那年喜鸣六岁,画中人儿却变成了一个舞着大刀的灰衣小人儿。他还清楚记得,那柄大刀几与画中人儿同高,然画中人儿一张小脸执着坚定。那一瞬,他笑的弯了腰,眼泪都笑出来了,还惹来母后一顿训斥。不过母后说了,画中人儿成了这幅模样,是因喜鸣爱上了舞刀弄枪。此后,每到喜鸣生辰,他开始盼着收到画像,也看着画中的灰衣小人儿慢慢长大。只是喜鸣过完十岁生辰后,他再未收到过她的画像,母后也未说理由。起初,他常觉未见过喜鸣一面,乃人生一大憾事,时日久了之后,也就慢慢淡了,哪知这次失意出游,竟在渔福镇遇见了喜鸣本人。
坚叔见高穆歙半天不搭话,脸上时喜时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高穆歙的眼睛看着坚叔了,说道:“坚叔,我想去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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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杨扶着脚步踉跄的喜鸣往天远楼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