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内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不止这个啊。一丈青会喜欢王英?全家被李逵砍了,恨不恨?秦明全家死光了,恨不恨当时在清风山上的那些人?吴用最喜欢绝人家后路,逼人上梁山,跟谁学的?就是宋江在清风山开的先河。而且吴用是为了梁山大业,宋江逼秦明落草是为了什么?”
“当然也是为了壮大梁山啊。”
“可是宋江自己还没有上梁山啊?”
陈沅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宋江在逼反了秦明后,还大摇大摆去江州刺配。想不通就问:“还没上梁山的宋江为什么逼反秦明?”
“所以说,《水浒传》里面水很深。”
“到底为什么?”
“姐姐想听现实原因,还是合理党的原因?”
“什么是合理党?”
“合理党就是在读话本时,力求将话本中所有情节都找到合理的解释,哪怕其本来难以自圆其说。”
陈沅不解:“哪来的漏洞?”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作者也是人,出现漏洞很正常。何况《水浒传》这种整合了很多民间故事,又有不同的作者不断编辑整理,每个民间故事都有各自的桥段,每个编辑整理者,也各有各的思路。这种情况下,人物的性格发生变化,剧情前后衔接不紧密,都是很有可能的。”
“举个例子?”
“最著名的应该是关公千里走单骑了。”
“咦?这里面有漏洞吗?你总不会说关公的武力不合理吧?”
“当然不会啊!关公的武力设定很合理,如果说《三国演义》里谁的武力设定显得超出人类极限了,显然是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云啊!不过等你练会了内功,你就会发现,这件事也是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的。”
“那哪里有问题?”
“路线啊!”花雪在系统中找出一副中原地理图,画给陈沅看,“姐姐你看,许昌在这里,而刘备在袁绍的河北,在许昌东北。五关一线自西向东在这里,请问从许昌到河北,关公有什么理由先往西跑这么远,选择这么一条路线?”
地图上清晰明了,正常情况是不会有人这么走的。
陈沅迷糊了:“作者只需要从许昌到河北选几个关卡便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这个剧情原本的故事里,关公不是从许昌出发,而是从长安出发的,这条路线就很合理了。千里走单骑和迁都许昌原本是两个不同的故事,但《三国演义》将他们整合到一起,发生了时间顺序,起点从长安换成许昌,路线就不合理了。”说着,花雪在图上标注出长安的位置。
“作者注意不到吗?”
“一是可能疏忽了,二是可能真的注意不到。如果是罗贯中本人,他曾做过张士诚的幕僚,可能有机会接触过较为完整的山河地理图,还有可能能够注意到。如果是后来的整理者,除非真的走过一趟,否则根本注意不到。大部分文人,并不像弟弟我这么精通天文地理。”花雪解释的时候还不忘自夸一下,见陈沅果然一副倾慕的表情,心中乐开了花,接着解释,“说起来《三国演义》里最明显的地理错误是关公斩华雄的汜水关和三英战吕布的虎牢关根本是同一个地方,但是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
“那你说《水浒传》这部分也是疏漏了?”
“很有可能这个故事本来的版本里,宋江已经是梁山的一份子了,所以才会逼反秦明。但在施耐庵的故事结构里,这里宋江还没落草,但他又舍不得这段剧情,所以才出现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陈沅点点头,认可这个解释,随即不信道:“就这个,你还能给解释合理了?”
花雪振振有词:“当然可以,除了明显的地理上的不合理,这种人物主观上的行为,总有解释。世上人千百万种,什么样的人没有?”
“说说看。”
“宋江虽然没有落草,但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大哥,你说这样的人,有没有脾气?”
“有。”
“那宋江被绑上清风山,差点死掉,心里面有没有怨气?”
“有。”
“那这个怨气他敢对清风山三兄弟发吗?”
“不敢。”
“那这个时候,一个鼻孔冲天,瞧不起人的秦明出现在他面前,还敢掉他宋江面子,你说宋江该冲谁发泄不满,进而立威?”
“秦明。”
“这不就是了?宋江心中满腔的怨气,秦明正好撞上了。他虽然得清风山三兄弟饶命,但其实面子已经掉光了,也正需要立威。你看这绝户记一用,清风山三兄弟自此成为宋江铁杆,不敢有丝毫背叛:这么狠的大哥,谁敢得罪?”
陈沅回顾一下花雪的说辞,惊叹:“还真被你圆过来了。”
眼看晌午将至,花雪放下手中书本,道:“姐姐,晌午将至,趁饭前,弟弟先教你几个招式,毕竟,饭后不适合剧烈运动。”
陈沅也站起来,道:“坐了这么久,是该运动运动。你打算教我什么?”
花雪将陈沅领到院中:“姐姐,我之前跟你说过,先生教我的是心学正宗的《浩然正气》,这是内修。习武,分内外,俗话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和皮’。这内修的《浩然正气》大气磅礴,威力绝伦,但并不适于女子修炼,并非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而是男女身形特点所限。男子身形威猛,就该正面硬碰硬,而女子灵活娇巧,该走灵巧的路子。”
陈沅把花雪拉到身前,比划一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