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搏杀越来越激烈,顾仙佛倒在山坡上,一边细细数着从天上掉下来的鳞甲血雨,一边在心里默默估算着这一人一蛟何时决出胜负,分出生死。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冷热的功夫,天上传来的撞击之声已经宛若惊雷,震得顾仙佛耳膜发疼。
秦舞阳豁然起身,方圆已经出鞘半寸,盯着天空中的双眼愈发锐利。叶襄虽然没有如此过激,但是右手也已经折在了剑柄上。
一根断臂,从空中掉落,砸到一线天山坡上的一片血污里。
顾仙佛坐起身眯了眯眼睛,这只断臂由臂膀处断裂,看断口参差不齐应该是硬生生被扯断的,断臂前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五指还在无意识地慢慢蜷缩。
看这情形,这不是重瞳龙王施展秘术的替死了,应该是实打实地被撕下来的一只胳膊。
顾仙佛抿了抿嘴唇,如果是老蛟以巨口撕下,断臂之上应该有咬伤不说,老蛟会直接把这只断臂吃掉,第二个江湖上的老王八身上的物件,对这种畜生来说可是大补。
但是现在这只断臂从天而降,亦无伤痕。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被小雀儿那双白嫩的小手硬生生撕下来的。
顾仙佛苦笑,真的很难想象那个羞怯沉默且不爱吃饭爱读书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大力道。
这算个什么事哟。
或许是知道自己在地上干着急也无用,秦舞阳屈指一弹剑柄,方圆发出一声类似于老凤清鸣的声音后便安静回鞘。秦舞阳在顾仙佛对面继续做下,犹豫片刻后方才恭敬问道:“顾公子,您之前所言老祖胜算大一些,可是真的?”
顾仙佛叹了口气,望着秦舞阳方正清秀的脸庞娓娓道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所言是安慰于你?如果你真的如此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虽然现在是一介废人,连小雀斑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但是好歹我也投机取巧地站到过高处望了几眼,该有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这头老蛟修炼一百八十余年,虽然还未通神但是足以撑的上通灵二字,所以说它在数年之前才能察觉到自己将有一劫而又无法凭借自身气力破劫,那边只能应劫。想来想去,它便想出了这个办法,把自己的神魂分离出去,封印其记忆、收敛其气息、遮掩其根骨然后送出风雷山,只留一个徒有其表的皮囊在此。”
顾仙佛收回望着秦舞阳的目光,拨开落在自己腿上的一片巴掌大小的鳞甲,徐徐说道:“这个方法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可是它在执行过程中还是遇到了太多不可抗因素,我估计这个方法它也就懂个十之八九,其余的都是采用摸着石过河的方法摸索出来的。你看那老蛟与神魂,合二为一之时行动之间略显呆板,老蛟眼神中竟然还有一片温顺存在,大错特错,若是这个方法真做好了,此时的老蛟眼神中应该一片空白才对。由此推断,在神魂不在的数年里,老蛟皮囊定然已经反客为主,滋养出了另一份神魂,虽然微弱,但是对第一份神魂归来必定有着本能的抗拒,短时间对战还看不出来,但是交手时间一长,这份新生神魂必然会作乱而起。而这,也就是老先生最大的机会。”
说了这么多,顾仙佛有些口干舌燥,便轻咳两声住口不言,天空中的撞击之声间隔越来越长,但每次碰撞声音都是响天彻地,足以传出百里。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天空中的撞击之声已经停止,两个黑点处于对峙状态良久以后,才狠狠地再次碰撞在一起。
地动山摇。
顾仙佛下意识闭上眼睛以手遮面,这次撞击产生的强光在那一瞬间有盖过日光的趋势。
强光余晖足足持续了二十息的时间才缓缓散去,顾仙佛刚刚尝试着睁开眼睛,便感觉到脚下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使得他左摇右晃。
老蛟失去生机的身体直直砸到地面上,激起一大片鲜血尘土,老蛟双眼无神,腹腔已经被重瞳龙王铁拳捣碎,头颅上有一个硕大的血洞,小雀儿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
独臂且衣衫褴褛的重瞳龙王未遂老蛟其后缓缓坠落,虽然脸色苍白但双眼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激动。
秦舞阳站起身正衣冠,朝重瞳龙王郑重见礼,重瞳龙王含笑摆摆仅剩的右手示意秦舞阳不必多礼,然后慢慢走到顾仙佛身边,不讲仪表地与他并肩而坐。
顾仙佛叹了口气盘膝而坐,望着一地的死人伏尸血流成河,说道:“死了这么多人,真的值得?”
重瞳龙王很认真地点点头,一边拿着一根树枝抠着脚底的血泥一边满不在乎说道:“顾小子,这个问题谁都该问我,就是你不该问我。不说在长安你多么无法无天,就说在西凉的时候,死在你刀下的地痞恶霸、劣绅豪强、流氓山匪以及来大乾打秋风的草原蛮子,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就算不谈这些,这一路上为了保护你,死了多少你顾家豢养的密探谍子,难道你的命就比他们重要了?”
顾仙佛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笑道:“老先生教训得是,是我着相了。看老先生神情,这次伏杀,战果颇丰啊,阿暝在此先恭喜老先生,同时还要谢谢老先生的活命之恩以及不杀之恩。”
重瞳龙王仰天哈哈大笑,“方才在云巅之上,我本与那小姑娘谁都奈何不得谁,甚至她还略占上风,但是关键时刻,她这具皮囊竟然有了反抗的意识。要说这小姑娘也是果断,直接与我达成一致,她把这具皮囊赠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