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莠是树精,怕火。
牛昊又何尝不怕火。
就连那些道院弟子,也受不了焚身的烈焰,倒下身子,匍匐成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只是那些道院弟子被人操控,身不由己,只能拖着一身翻卷的烈焰向前冲过来。
牛昊抖落掌心的符文,结出一道凝霜冰墙,挡住扑向树精的道院弟子。
挡住了前面的几个,更多的道院弟子从两边绕过来,扑向除莠。
除莠向后退着,挥动手臂荡开扑来的身影。
火焰沾到除莠的手上胳膊上,忽地烧起来。除莠伸出另一只手打灭火焰,不停地往上吹着气。
除莠不会后退。
可是如果除莠不后退,他就会被那些道院弟子围住,被火焰吞没。
牛昊也不想后退。
牛昊的身后,是灌木树篱,根本挡不住翻卷的烈焰。
灌木树篱围住的,是那些获救的道院弟子。
轻伤的,能够顺着山门各自逃命。
那些伤重不能行的怎么办。
几百个重伤员,真的要被丢弃在福田道场,被烧成一把黑灰?
除莠架不住烈焰炙烤,向后退着。
何梦熊看着牛昊,忍不住问道:
“我们怎么办?”
牛昊转过头看着明镜道长。
明镜道长仰面朝天,脸上露出了笑意。
是笑意。
笑得很淡定,很从容。
牛昊猜不出这种时候,明镜道长在笑什么。
几千个道院弟子拖着熊熊烈焰扑面而来,要把面前的一切拖入无尽的火海。
被火海吞没的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
这……好笑吗!
除莠挥动两只胳膊,荡开扑上来的道院弟子。
荡飞了道院弟子,却荡不开火焰,落到除莠身上,继续燃烧。
除莠忍不住疼痛,发出尖叫。
牛昊向着除莠打出飞雪。
狂风席卷的鹅毛大雪裹住除莠,吹熄他身上的火焰,留下一道道青烟从被烧焦的枝干上冒出来。
何梦熊把虔女挡在自己身后,冲着牛昊说道:
“我们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不用何梦熊说,牛昊也知道事态严重。
左右两边,没有除莠阻挡,那些道院弟子已经冲进灌木树篱中。
密生的灌木丛,枝杈纤细,沾到火焰转瞬间就燃起了冲天大火。
可是,明镜道长还没发话。
牛昊更不能扔下那个树精!
“你们走!”
牛昊冲着何梦熊说道,抖落掌心符文,继续使出漫天飞雪,挡住冲向除莠的道院弟子。
何梦熊转过头,冲着身后的虔女说道:
“我呆的那个地方,叫长炎岗。地上到处都是往外冒火的窟窿。对这一切,我早习惯了。我留下来陪我兄弟,你先走!”
虔女犹豫,何梦熊抱起虔女,把她扔过灌木树篱。
转回头,何梦熊又冲着牛昊说道: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给自己身上撒些盐巴。烤熟了,也能有些滋味。”
除莠不住地后退着脚步,已经退到了牛昊和何梦熊的身前。
扑上前来的道院弟子,带着迫人的温度。
高温炙烤着何梦熊一身纠缠在一起的熊皮硬毛,嘭地燃起了火焰。
何梦熊一边扑打,一边说道:
“完了完了,烧坏了我这件裘皮大氅,都找不到合适的裁缝帮忙修补。”
牛昊禁不住有些绝望了。
身后,却传来明镜道长的一声高喊:
“你不出手,还等什么?难道要等着我们全都被烧死吗!”
声音,绝对是明镜道长发出的。洪亮如钟,灌入每个人的耳鼓。
问题是,明镜道长在喊谁?
牛昊打出凝霜冰墙,挡住撞向除莠的道院弟子。
除莠飞起一脚,把冻结的坚冰踹出去,撞倒后面的道院弟子,纷纷倒地。
不管明镜道长是在喊谁,眼下这种时候还不出手,就真的不用再出手了。
踢飞的坚冰撞开正面的道院弟子,挡不住斜刺里的道院弟子扑到除莠身前。
除莠挥手打出,坚持了一路的道院弟子,终于受不了焚身的烈焰,一头栽倒在除莠面前。翻卷的火焰腾空而起,扑到除莠的脸上。除莠伸手去挡,又一个道院弟子趁机扑向除莠。扑出的火焰沾到除莠的身上,忽地燃烧起来。
牛昊在掌心结出飞雪符文,还没来得及打出,一滴水珠从天而降,啪地砸到牛昊的额头上。
在牛昊的面前,是熊熊燃烧的原野。散发出的炽热高温,能把人烤熟。
一滴冰凉的水珠从天而降,打在牛昊的额头,带来的感觉远超过被人一记重击打在身上。
牛昊傻呆呆地立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大滴的水珠,从天而降,落到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很诧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滴落的水珠变成雨柱,倾盆而下连天蔽地。
下雨了。不对,不是下雨。应该是,天河倒灌。
雨水从天空中泼洒下来,把除莠,把牛昊,把何梦熊从里到外淋了个透心凉。
不止是除莠,牛昊和何梦熊。
那些拖着一身火焰向前冲来的道院弟子,还有整片的燃烧的大地,转眼的工夫就全都被浇灭了。
一些道院弟子落汤鸡一样僵立原地,身上冒出袅袅的青烟。
还有一些,忍受不了身体的剧痛,匍匐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赤红的大地,一片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