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来到偏殿,见到心腹旧臣石普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戎装,满头满脸灰尘,两只眼睛血红,正焦急不安地在殿中转圈子。
“石普,你不在莫州守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说你有十万火急的事见朕,到底怎么回事?”
赵恒瞪大眼睛问道。石普从小跟在赵恒身边,一起玩泥巴长大,是再熟不过的主仆,否则他也不敢直闯到这里,他匆匆施了一礼,急切说道:
“陛下,出大事了!”
“听说你带来了机密情报。”
“那是我编的,不过可能比那还重要,陛下请先看这封信。”
石普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牛皮封袋,从里面抽出两封信。赵恒接过来先看了已经拆开的第一封。刚扫了一眼就眼球突出,向后连倒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石普上前一步接住皇帝,扶他坐到椅子上。赵恒两手微颤地去拆第二封信。石普一直盯着赵恒的脸,心里七上八下。只见赵恒一目十行读了第一遍,两眼放出绿光,又细细地从头读第二遍。读完后向后一仰靠坐在椅子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目紧紧闭上。石普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
“皇上息怒,卑职该死,卑职不该拿叛贼的信来玷污圣目。卑职只是为了万一对皇上有用……”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恒就连连摇手道:
“你起来,朕不是生气,是高兴。你做得对!王继忠也不是叛贼。朕还要谢谢你呢,第一时间把信亲自送来,路上一定辛苦了吧。这可是大旱甘露、柳暗花明啊!说到底还是朕从小的伙伴靠得住。你看看吧,但是把你的嘴封住,不要告诉任何人。”
皇帝对从小到大的私人奴仆说话毫无顾忌,说得石普心里一块大石头砰然落地。拿起自己拼了性命送来的信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去年望都之战,臣奉命以偏师迎敌,连战两昼夜,无粮无援,力尽被擒,这是王超轻敌寡谋所致,但臣也有罪。北朝因为臣早年侍奉皇上,又受重用任边将,给予殊宠,让臣做了官,因而得知北朝有意修好。想起陛下曾说唯以息民止戈为念,所以冒死奏报陛下,祈求允准。
石普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封信,王继忠居然做起了敌我双方的联系人!他的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万一赵恒并不想和谈,一心向战,王继忠的家眷保不住性命,自己的脑袋也得搬家。但皇帝的感激溢于言表,他觉得冒这场风险总算值了。
“送信的契丹人在哪?”
赵恒问道。
“在左掖门扣着呢。”
“叫他们来。”
赵恒拿着王继忠的信回到紫宸殿,见人们正在坐立不安焦急等待。赵恒将信交给毕士安。毕士安接过来一看落款,就是大大一个楞怔,接着就一边看一边蹙眉摇头。等他看完刚一伸手,寇准便急不可待地一把夺过去读了起来,看完之后他气得脸色涨红,粗喘咻咻。其他人一一传看了,殿中有一刹那寂静无声。
“诸位爱卿,你们说这封信是真是假呢?”
赵恒打破沉默。
“此信陛下哪里得来的?”
寇准怒声发问。
“契丹小校李兴等四人将信送到莫州,石普亲自送来。朕已经见过李兴,他说临行前曾面见契丹两宫,信是萧太后亲手交他的。”
毕士安说道:
“近来不少契丹人归顺,都说贼寇畏惧陛下神武,天朝雄富,大举入侵只是为了以攻为守,害怕咱们去打幽州。此次出兵以来,敌军屡屡受挫,他们耻于撤退,所以借王继忠之口请和。信当是真的。”
寇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堂堂首相何以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什么契丹畏惧天朝、“屡屡受挫耻于撤退”的屁话。却见皇帝和王继英并不以为乖谬,都在频频点头,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为了皇帝和枢密使的颜面,只有最后的几个字才是他真正要说的。他也很奇怪,竟没有一个人提起王继忠死而复活,投降敌寇的事,好像他这个烈士变成叛徒又充当敌我双方的搭桥人是件毫不奇怪且求之不得的事。寇准道:
“即使信真的是王继忠写的,说的话也不虚,这封信也是与贼寇入侵同时发出来的。契丹一边派人送信一边发动二十万大军倾国来犯,用心昭然若揭。和谈是骗局,为的是涣散我军心瓦解我斗志。咱们不能上当,应该把它撕了,全力应战。”
赵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像没有听见寇准的话,说道:
“朕不虑契丹贼寇请和,虑的是一旦答应谈和,他们会狮子大开口,要求得到关南土地。如果这样,朕当治兵誓众,躬行讨击。寇爱卿说得对,枢密院要全力准备战争。”
这等于是决定了接受提议进行和谈,只是不放弃备战。众臣无人反对,寇准知道皇帝心存和平侥幸,知道这是众意所归,好在皇帝头脑还算清醒,明白谈不成还是要打,并且承诺御驾亲征,也不便再争。
契丹军队主力从定州向东,越过高阳关,行军三百里,于十月六日到达瀛州(今河北省沧州市河间市)并将其包围。契丹军队很少打攻坚战,但这一次他们却决心要攻下这座要塞。
十万契丹军展开猛烈的进攻。瀛州城开战二十五年来第一次遭到强势围攻,然这座前线重镇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备战,修筑得墙厚城坚,城中储备了充足的粮草和包括强弓硬弩、滚木雷石、排竿热油等最先进的武器。只是宋军需要守卫的城镇太多,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