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郁这一觉睡得真可谓天昏地暗,她扑眨着睫毛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折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借着这缕灯光,兰郁平静的躺在床上收集整理完所有的记忆。
小伙子的货车在下山的时候出了状况,他前面的两辆小车发生追尾,而他刚转弯避之不及,紧急踩了刹车却收势不及,歪歪扭扭冲出了冰滑的公路。
万幸山坡上有两颗大树卡住了货车,没让货车发生侧翻,但是同时两边的车门也被大树和崖壁卡住,于是两个人在严寒里苦等了一整晚,才被救起。
因为过于恐惧害怕,兰郁整晚都战战兢兢地睁大眼睛保持着清醒,有那么一刻,货车摇晃了两下,兰郁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去了,那一秒她想到的不是父母,更不是米筱筱她们,她的脑子里、眼面前浮现出的只有翟缙。
她想:翟缙,我若去了,会不会在下辈子与你再相逢?
可是现在看来,她不用等到下辈子,翟缙这会儿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头微垂眼微闭,两手放在腿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似打坐调息,又似沉思冥想。
屋内的光线着实很暗,兰郁把眼睁到最大,也只能模糊的看清翟缙的一个轮廓,可即便这样,兰郁觉得内心突然前所未有的安稳平和。
好久好久没这样仔细的端详过翟缙了,嗯,好像他瘦了,脸的轮廓缩小了两圈,身形也略显单薄,尤其是那双放在腿上白净的手,比起从前更加纤细骨感。
难道这二十多天他过得不好吗?怎么会消瘦了这么多呢?不该的呀,没了自己在他身边扰闹他,他应该过得更惬意潇洒才是啊。
兰郁的眼光久久的停留在翟缙的脸上,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自己早上才被送到医院,他这么快就赶来了,是不是这表明他也很急切的想见到自己呢?
兰郁好想叫声翟缙,然后拉着他的手好好倾述一番,可是她还是害怕,怕他会淡淡然的说句,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好好的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毕竟郑洁茜那边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吧,二十多天前郑洁茜因为她的事进去了,他会不会因为这事才忧心而消瘦的呢?
兰郁就那样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脑子里满是胡思乱想,她不知道翟缙这二十多天内心的波动。自己是思念一天比一天浓烈,可是万一翟缙对自己却是一天比一天冷淡了呢?
想到郑洁茜,兰郁又想到翟缙曾经为她做过的种种,心里就开始后悔,还是不该这么仓促的相见,他不会觉得是我有意制造的事端,就是为了迫使他来见自己的吧?他不会是被米筱筱她们逼迫来的吧?
兰郁越想越心虚,越想越害怕,头就不由自主往被子里缩了一下。
就这么轻微的一个动静,却好像惊醒了翟缙,他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就看向床上的兰郁,正好看到她往被子里瑟缩,大大的眼睛露出怯怯的光。
翟缙嚯地站起身,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惊喜,“你醒了?”他在兰郁头顶处俯下身,认真的端详着她,“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还是你渴了、饿了?我给你买了粥,一定冷了,我去给你热一热,马上就好,你等会儿好吗?”
翟缙说话的语速很快,急切中带着紧张,他见兰郁不说话,还迅速的垂下眼眸躲避他的视线,心底的难过就加重了两分,她果然还在记恨自己。
“你一定渴了,先喝杯热水。”翟缙直起身从床头柜上倒来一杯开水,水很烫,他端在手中却好似没有感觉,回头看到兰郁的头在被子里缩得没了影儿,心中就犯起了猜疑,她是不渴还是不想见到我?
“你不想喝水?”翟缙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因为心慌力道大了些,杯子和柜面发出‘咚’一声沉闷的声响,翟缙就看到兰郁的身体在被子里跟着哆嗦了一下,“我、我我吓着你了吗?我不是有意的,水有些烫手,我没拿稳。你不想喝水,没关系,我去给你热粥,等先喝点粥暖暖肠胃以后,你若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你看这样好不好?好不好?”
翟缙说得很急,他内心觉得自己应该用柔和点的语气,可因为太过心急,说出来的话却连自己听着都觉得特别生硬。
兰郁还是没有出声,甚至这次听到翟缙的话以后,身体在被子底下都没动弹一下。
翟缙有些为难,他很想听到兰郁发个声,即使是破口大骂他一顿也好,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兰郁,他愣了一会儿才忐忑的端起盛粥的饭盒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走去,“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热粥,很快,真的很快就回,你想做什么等我回来再做好吗?”
兰郁那边还是没有声音,翟缙有些失望的伸手去拉门。
“翟缙”
轻轻柔软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翟缙差点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听,等他回转身,就看到兰郁坐起身,头朝着自己这边又淡淡的唤了声,“翟缙。”
“我在,”翟缙端着饭盒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兰郁叫他名字让他很惊喜,但是继而又是一阵惧怕,他不知兰郁后面跟着会说出怎样的话,他真怕她又说出赶他走的话来,于是他讨好又试探的问道,“我在,你想做什么吗,芋儿?”
兰郁又沉默了,像个老僧入定一样坐在床上不动也不言语,但是翟缙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是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这种不言不语的凝神令他更加慌乱,他就站在那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