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长玉跟袁庆退到一边。
“皇上,臣有本启奏,关于今年夏季税收的统计。总计比往年增加一成,共计……”
专掌军国支计的大司徒还未奏完,就见武皇又摆了摆手:“还是小事,等会再议。”
“臣奏启圣上,今年两广地区打击海寇的行动硕果累累。我军将士英勇无畏……”
接连数位大臣奏事后,皇帝都没有听完。御座两侧站了数位退下的朝臣。
这下,许多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皇上今日怎么了?
平时事无巨细,令臣子们都谨小慎微,启奏的折子半丝马虎都不敢。
今日倒全是无关紧要了?
臣子们窃窃私语,只见武皇把玩着手里的珠串,道:“怎么?今日就没有一件要紧事启奏吗?”
众臣相视间,只见都官尚书刘书易,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参奏。”
皇帝道:“准奏。”
刘书易跪在当前,道:“臣要奏报一件刑案。一个月前,江州豫宁郡的修水河上,发生一起百姓袭击官船的要案。该事件造成百姓三死六伤,十人被捕入狱。郡太守在审理之后,将被捕疑犯全部处死。”
江州,提起这个地名,霍南君不动声色的偏转视线。
皇帝问:“特意在朝会上提起此事,是这个案子所述失实?还是判得不妥?”
刘书易道:“回皇上,这件案子事实不假,但臣以为此案涉及到地方百姓,不应该定案得如此轻率。”
豫宁郡离江州州治寻阳城不远,以修河相通。
几天前才刚刚爆出东宫和二皇子的“书策之辩”,这会又提及江州这块敏感地,不免让人联想。
这是否又是什么火星的苗头?
霍元恭与霍南君不动声。她似无意的斜睨杨字诀一眼,也瞧不出他有什么神情。
这时,袁庆笑道:“刘尚书,判罚断案是你们都官曹的职责。但每次朝会是议政事、要事,还是不要将朝堂变成公堂了吧。若是案子判得不妥,可以下来再议。”
戴长玉却道:“既然刘大人特意提出来,想必是另有隐情。官船都有卫兵守卫,百姓们何故平白去抢夺官船?若不是这案子被人扭曲事实,就是那官船可疑,倒不晓得那些地方官运了什么东西。”
袁庆是打算止住这个话题,而戴长玉显然不这么想。
为了对各自的阵营有利,中书省内的这两位大臣的明争暗斗,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袁庆作为戴长玉的上司,本有多种的手段去打发他。
但戴长玉偏偏又是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寒门臣子。袁庆倒不敢忤了皇上的颜面,在明面下手了。
这时,刘书易站出来:“该案倒没有扭曲事实。此案卷宗从地方郡守上报至刑部,已有月余。微臣查证过,确实是地方百姓企图抢截官船。还造成护船官兵一死三伤。卷宗记载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并无失实的判罚。而官船上载的货物,是盐砖,也不是什么可疑之物。”
戴长与以为这里面铁定有什么猫腻。地方上官商勾结,以官船走私谋利的事不少见。只要稍微留心一下,也总能抓出一些来。
借此若再能与江州都督扯上些关系,就算只是失察的罪名,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
但刘书易的话,这倒有些出乎人意料。
既然事实没错,官船也合法,那他还特意提出来做什么?
“那这案子还有什么需要议的吗?”袁庆道:“刁民强盗官船,郡太守派人抓捕归案。都是合理合法。就算最后判罚的可能重了些,但那也是小问题。”
“这么说,今日都没什么大事奏报了?”皇帝听了半晌,眉间一动,扔了手中的珠串道:“那好,今日朝会,朕也有闲余与你们做些别的。”
皇上要做什么?
众臣都凝神望去。只见皇帝道:“咱们今日……喝酒。”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来人,上酒。”皇帝果真下令道。
这一下,倒是让许多人满脸狐疑。
在议政日与群臣聚酒?这是武皇帝从未做过的事。
宫婢们陆续上殿,端着精致托碟。碟上美酒玉光杯,逐一上呈各座。
虽然武皇帝好酒,在某些方面也很放肆,但对于政事却从来没有懈怠。
正是因为他对于政务的勤政和严肃,才让曾经一度荒靡朝堂,在这两年有了大为改观。
众臣可不认为,皇帝是一时心血来潮。
所以美酒上殿后,却无一人敢动。
皇帝端起案上的酒樽,在鼻下嗅着酒香,道:“这是蜀地贡酒,你们尝尝如何?”
还是无人敢动。
皇帝淡淡一笑:“你们不必这么紧张,朕今日赐酒,就不会因此降罪你们。若是不喝,倒是准备抗旨吗?”
臣子们赶紧跪道:“臣等不敢。”
皇帝举杯道:“那就都把杯子端起来?”
众臣虽然心中纳闷,但面面相觑之间,还是只能陆续端了杯子。
霍南君面前也有一杯,虽然她不擅饮酒,但这种情形她只能从善如流。
皇帝侧眸一看,道:“相国怎么不饮?”
群臣坐于席,只有霍元恭坐在椅中。只见他镇定道:“皇上,近几日秋雨连绵。微臣的腿疾犯了,无法饮酒。请皇上降罪。”
霍元恭的腿是为国牺牲的功勋,而阴雨天的风湿病会伴随他的后半生。风湿病避免饮酒,这也是太医再三的嘱咐。
他没有热衷谄圣的打算,所以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