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诅咒在赛琳娜这一脉的女系成员中遗传,她,她的姐姐,她的母亲,乃至奶奶。相信已经有无数人尝试过无数种办法了。
这不是简单的噩梦,除了筑梦术他没有比这些人更突出的地方。况且现在,没有精神力,他连筑梦术都不能施展。
克莱蒙沉默许久,最后却说出一个让瓦莱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查阅了关于她们家族的历史,有一种办法能让她们活得更长一点。不然怎么延续血脉?”
瓦莱眼睛一亮。克莱蒙的话一点都没错,如果这种疾病真的这么致命,血脉就不可能延续到赛琳娜。
他正要问是什么办法,却见克莱蒙捂住面孔蹲下,激动得浑身颤抖,一字一顿,悲怆道:
“仅仅是活着啊!活到生下孩子的那刻。”
话落,泣已不成声。
仅仅是活着!短短一句话,饱含的痛苦溢出,绝望如渊。仅仅是活着,关键不是‘活着’,而是‘仅仅’!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只是微微联想,其残忍已让瓦莱鼻孔酸涩。再考虑到这个世界一些家族对血脉延续的执拗······
无所不用其极!
他浑身颤栗,即使是想像,也能知道其中蕴含的罪恶。人已非人,只作工具。
那么这些天,面对病发的赛琳娜,这位父亲心中的焦虑与艰难抉择,可想而知。究竟是选择生,还是死?
生是地狱,死是解脱。生是希望,死是灯灭。生是我选,死是她愿。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克莱蒙弄清一切之前,他的妻子与大女儿已经去世,若一开始就面对这样的选择······
刀刮过心一般,痛到血液逆流。痛苦,愤懑——
赛琳娜的平静与微笑,她的乖巧与俏皮······
拉塞尔的努力与眼泪,他的倔强与希望······
“那么之前你收拾东西?”是有决定了么?
“村子要搬了,没时间了。所以也不用选择啦!”克莱蒙抹开眼角,对着瓦莱释怀道。肿成馒头的脸,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你个混蛋!你给我醒过来,听着,一定要让赛琳娜活着,必须活着,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瓦莱一拳砸到克莱蒙的脸上,文弱神父的拳头竟然将一个大剑士砸到倒地。他含愤而发,却也不该这么有力。
不是他有力,而是男子很无力。
克莱蒙仰头倒在地上,怔怔地注视着瓦莱,许久——
“有一个人喜欢上了蒂娜,他也说过差不多一样的话。然后——”
瓦莱睁大眼睛。
“然后他死了!”
克莱蒙居然在笑,似是回忆起那个人的不自量力而嘲笑,也似在嘲笑瓦莱,但也可能在嘲笑自己。
瓦莱来拎着克莱蒙的衣领,竟将他提了起来,力量从何而来?在这个时候并不重要。
“我让你笑,你个蠢货,懦夫,屎壳郎。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究竟要做些什么?会有办法的,一定。”
“我告诉你,赛琳娜我要定了,她会成为无罪神教的圣女,开开心心直到永远。”
“她是圣女,全教的人都会帮她的,三个人不够,就会有三十个,三百个,三千个,三万,三十万,三百万,三千万。”
“哪怕这些都不够!我会让女神降临——”“
“重塑ròu_tǐ,在所不惜!”
三千万?无罪神教么?这个建在偏远角落,只有三个人的小教会?
克莱蒙想笑,却笑不出来。少年教皇一脸认真地夸下海口,没有半分犹疑的神色。他不是在画饼,而是表示其决心。
他会用一生为之努力!
“为什么?”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赛琳娜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会坚持到光明到来的那刻。”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克莱蒙愣住,晨光照向年轻的神父,那一张俊秀的脸庞上没有眼泪,没有愤怒,没有纠结与愁苦。
有的,仅仅是温暖人心的微笑。
那一刻,克莱蒙承认,他心动了。赛琳娜的生死归于她的选择,她都没有放弃,爱她的人就该为之不懈努力。
这,就是他从瓦莱的微笑中悟道的。
在女神降临这样的终极手段之前,瓦莱还有他自己的办法,就是恢复精神力,重新获得入梦的能力,去赛琳娜的梦中一探究竟。
玛利亚梦境的经历让瓦莱知道,梦并不是梦这么简单,尤其在被他入梦后,梦的性质可能会发生改变。
“帝国在天门岭中有一座白晶矿脉,底下部分开采难度太大,废弃了。如果能从矿洞往深处挖掘,找到可能存在的白晶核,甚至白晶乳······”
白晶,又叫天然精神结晶,蕴含巨大的精神力量,经过加工梳理,会成为所有施法者梦寐以求的材料。用于修炼,制造法杖,研制墨水等各种用途。
白晶核,是白晶的母核心,能够凝练白晶,是所有势力的战略贮备资源。
而白晶乳,会以很小的概率存在于白晶核中,分类于神遗物,是最纯粹的精神力实质所化,被任何人吸收都可直接增长精神力。
这种东西还可能存在于矿脉中?就是挖地千尺,也会被挖出来吧!
面对瓦莱的疑问,克莱蒙只是苦笑,道:
“白晶的效果最差,核心能让她及时清醒,白晶乳大概能延缓几年。”
所以最不济,努力的话也能找到零碎的白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