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对方走‘扳’时,我们同样可以用‘扳’的走法来应对,这就叫‘反扳’。”上官澈在那颗黑子的前方放下一白子后讲解道。
“明白。”小家伙点头道。
“逢靠必扳,逢扳必长,行棋的格言之一,你要记住。”
“好的,我记住了。”
上官澈又摆出一个新的棋形,问:“这个棋形有何特点?”
江月棠盯着这个棋形看了一会儿,道:“黑白双方相互包围着。”
“如果黑子再下一子会怎样?”
“会被对方吃掉。”
“如果白子再下一子呢?”
“也同样会被对方吃掉。”
“嗯嗯,这种棋形叫‘打劫’,简称为‘劫’,也叫‘劫争’和‘争劫’。‘打劫’是围棋中非常重要的一项本领,若想学好围棋就要先将这项本领先学好。”
见上官澈说得这么严重,小家伙也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打劫’包括开劫、提劫、找劫、应劫、再提劫到劫最后解消的整个过程。”上官澈说。
“嗯嗯。”
“当‘劫’形成时,先提子的那一方叫‘先手劫’,后提子的那一方则为‘后手劫’。这里涉及一个重要的规则——为了禁止棋形‘同形重复’,一方提子后另一方不能立即回提,必得先在别处下一子(即寻劫材),待对方应后再回提。”
小家伙点头。
“但有时对方在权衡利弊后会选择不应劫,这做法便叫‘消劫’,也叫‘劫胜’。简而言之,‘消劫’即一方认为对方‘劫争’的地方价值不大或对自己造不成大损失,故不予理会,而把精力留着,以便应付更重要的事。”
“明白。”
上官澈随即又摆出一个新棋形,道:“这里,这九颗白子已被黑子团团围住,然而它里面还有三口气,故黑子仍然无法置它们于死地,此时黑子便需要再下几手来紧对方的气,此种需要再下几手才能形成紧气劫棋形的走法便叫‘宽气劫’,也叫‘缓气劫’。”
江月棠点头。
接着上官澈讲‘两手劫’、‘三手劫’和‘万年劫’。
将这三个知识点讲完后上官澈说:“今日就先学习到这里吧。”
小家伙这才意识到此时已是深夜,忙说:“好。”
她立即给他倒茶。
她拿茶壶的手略有些发抖,大概是手劲不足的缘故。
上官澈忙从她的手中拿过茶壶道:“我自己来。”
“明日便是棋艺授课的最后的一天了,届时我会将剩下的知识点一次过讲完,然后再跟你对弈几场。”上官澈摸着她的头说。
“好。”小家伙点头道。
上官澈到家时已接近午夜,他的娘亲荣氏尚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见荣氏还没睡,上官澈大惊,忙上前几步轻声道歉道:“孩儿归晚,让娘亲久等了。”又道:“娘亲日后不必这般等着。”
说罢,他在她的身旁坐下。
荣氏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身穿白底梅花竹叶刺绣对襟褙子,下配白底暗花缎子刺绣马面裙,头插白玉凤纹钗和蓝宝石如意步摇,姿容秀丽,气质优雅。
容氏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道:“澈儿,别忘了你还要角逐首辅一职的。”
见上官澈连沐休日都整日呆在江府,既没有陪她用晚膳也没有为他自己角逐首辅之位而做准备,她就有点担心和不满。
他虽然已是江家小公子的老师,但总也得有点自己的生活吧?
上官澈思索了片刻,道:“试我肯定会用心考的,至于能不能胜出,我并不强求。”
“你连书都没时间看,谈何胜出?”容氏问,语气是淡淡的、静静的,但望向他的目光里透着温情。
上官澈一时愣住。
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他最大的愿望是当顶级谋士和进入内阁做事,如今这两个愿望他都实现了,故并没有对首辅之位存半分觊觎之心。
在他的眼里,江传雄是首辅的最佳人选,其次是郭一凡和曹文德,即便这两人角逐不了,还有司马彧,总之不会那么容易轮到他,何况他自己也无意于去角逐此职。
他从四岁开始读书识字,为科考和谋士晋级而努力,所以自他有记忆以来一直过的都是紧张且充满压力的学习生涯,直到他考取了顶级谋士的第二名和科考的状元后这种生活才有所改变。
前后共十八年没日没夜的刻苦学习让他不知错过了多少人间美景和乐事,也让他认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首辅之位并非他的奋斗目标,他便不太在意自己是否能角逐成功了。
“母亲,我还年轻,资历也有限,不急。”他说。
荣氏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若是尽了力,成不成功为娘的都无话可说,可是你并没有尽力啊,儿子。”
上官澈不想她再为自己瞎操心,遂温声道:“娘,每个人的志向不同,不必强求。不瞒您说,相较于内阁首辅,孩儿更喜欢当内阁大学士。内阁首辅懂的东西内阁大学士基本都懂,而且还不用担负那么大的责任,何乐而不为?”
荣氏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依旧有些不甘心,道:“这毕竟是一个机会,何况争取,为何不争取一下呢?”
“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争取来又有何用?”上官澈笑着说。
“你呀,”荣氏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道:“就是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这不是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