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便是最后一个村庄了,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江月棠的衣服早已被树叶间滴落的雨水所打湿,双脚上的鞋子也又湿又脏,走路时吱嘎吱嘎地响,但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进村便四处打听萧棣元的下落。
这是受灾最严重的一个村,不少官员都在其中指示灾后的工作。
江月棠的心里便生出了一丝希望——既然那么多官员都在,也许萧棣元也在。
可是,她走了一圈、问了一圈,得到的回答都是——半个时辰前萧棣元确实在,后来走了。
他走的方向正是她来的方向,可是她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他。
那条路,因为海啸的缘故到处都是被吹倒的树、房子和被压死的人和牲畜,而且到处都是半尺多高的水,走路时稍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坑里。
夜晚在这种地方行路,危险显而易见。
于是江月棠又立即沿着他离开的那条路去找他。
她找啊找啊,不久便到了另一个村。站在村口那座山头上,望着夜幕下的村庄,她忽然无比的恐慌。
如果他在行路时不小心掉进了水坑或者被忽然倒塌的房子或大树压到.......
她没敢再继续往下想,心里像被一块石头压着般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严格来说,如果他不在了,她活在这世上的动力就没有了。
‘扛起家国重任’这个目标并非发自她自愿,即便她现在已经下意识地主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可它们依然并非她在这个世上活着的精神性的目标,她最大的目标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尽管她也知以她现在的身份要实现和他在一起有多难,可只要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她也觉得非常的满足了。
可是,如果他不在了,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会像此刻这般让她恐慌,恐慌他不在人世了。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猛然意识到她能为他做的事是如此的微小,甚至连他在哪里都无从得知。
难以言喻的恐慌和难过压倒了她,她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萧棣元啊,求你千万不要有事。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老天爷,请你保佑他吧,只要他还可以活着回来,拿我十年的命来换我也愿意。
她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身体因为发冷而瑟瑟发抖。
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这样的夜晚,如果找不到他,于她来说休息便成为了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少爷,还是先回旅馆再算吧。”梅香苦口婆心地劝道。
江月棠只顾失魂落魄地哭。
“如果他知道你这样该得多担心啊,先回去吧,回去换了衣服和鞋子,干干净净地等他回来。”梅香又说。
江月棠摇头,道:“我们再找找,沿着每一条他可能经过的路再找找。”
“先前都找过了。”梅香提醒她。
“也许他当时还没经过那里呢。”江月棠坚持。
众人熬不过她,只好提着灯再次往每个村庄去找。
如此又每个村庄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
夜深了,江月棠只好领着众人往旅馆回。
江月棠的双脚已经磨起了水泡,走路时又因为鞋子又湿又脏而更觉每一步都钻心地疼,可这疼跟找不到萧棣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像丢了魂般往旅馆的方向走,心思却全都放在‘他究竟去了哪里’上。
再过两个路口就到旅馆了,心力交瘁的江月棠只觉头部一阵发晕,紧接着便晕倒在了地上。
梅香大惊,立即上前来将她扶起。
“少爷,你还好吗?”梅香一边拍她的脸一边焦急地问。
江月棠费力地说:“先背我......回旅馆......”
回了旅馆再说吧,她猜测自己是太累太低的缘故。
于是,梅香立即让一名身材高大的护卫背着江月棠走。
江月棠只觉头晕乎乎的,靠在那名护卫的后背无力地闭上了眼。
可她的心里并不曾得半分的安定。
只要一时没有萧棣元的下落,她便一时不得安生。
忽然,就在前方的拐角处,有几个人提着灯大步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紧接着,江月棠感觉有人伸手将她抱了过去。
啊,她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知道是萧棣元来了,她顿时一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一边扯开嗓子猛哭起来。
萧棣元因为忙于各个村庄的灾后处理事宜,从上午到晚上一直在各个村庄和衙门之间走动,根本没有时间回去向她报平安,但他在这般奔波时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她,担心她会因为一直等不到他回去而担忧,于是派了人回旅馆去向她汇报。
那派去的人回到旅馆时根本找不到她的人,于是又赶忙跑着返回将此消息告知他。
他才意识到她可能跑出去找他了,立即到处去找她。
终于,他在这里找到了她。
见她没事,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敢放下,可她一见他便扯开嗓子大哭,而且哭得天昏地暗似的,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以为她吓着了,毕竟这一路上有很多死尸,他没想到是她实在太担心他的缘故。
“别哭了。”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可是江月棠的哭声不但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哭越起劲了。
她要如何说她今天整整担心了他一天?她方才差点以为他死了,她甚至一度心情沉重绝望到想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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