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争夺赛的头天晚上,江传雄早早便睡下了,不过,或许是心理压力太重的缘故,倒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江传雄一共当了二十五年首辅,共连任了五届,按理说即使这届没有赢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然而江月棠还那么小,他得苦撑着等到她有能力继任时才可退下来。
让自己的后代也能当上内阁首辅,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一个目标,也是他的祖父和父亲的愿望。
他始终记得祖父临死前跟他说的话:“除非你的孩子智力很一般、身体有严重缺陷和极其不喜欢做官,否则,一定要尽力将之培养成昭国的首辅。”
他的父亲临终前也说:“我们江家到你这一代已经是三代为相了,我真希望我们江家还能再出几代名相啊。”
江伟在说这话时满眼的期待和担忧。江传雄很明白——父亲并非有多在乎首辅之位,他只是不放心这个位置被心术不正之人坐上而已。如果真的被不恰当的人坐到此位,那昭国的黎民百姓甚至整个昭国都有可能遭殃。
这并非夸张,在以‘谋略大比’作为国与国之间争夺疆域的手段后,每个国家的首辅往往都会是参加此大比的人选之一,如果这个人的心思不纯,后果不堪想象。
江传雄的祖父和父亲都当过内阁首辅,深知这其中的道理,因此总是在自己的孩子很小时就开始灌输如何正心、如何修身、如何精进和如何爱国等理念。
因此他们相信——由他们培养出来的后代的品质一定是过关的。这样的人,它日有幸坐到首辅之位时就能为昭国做些有用的事,也能不遗余力地辅佐国君。
他们是如此的爱国爱民,又如此的珍视家族的名誉,单是为了不辜负他们的这份心愿,江传雄也得熬着,直到江月棠能坐上首辅之位为止。
因此,无论如何,在江月棠未能接手此位之前他都得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无论如何,他在此次的首辅争夺赛中都不能输。
这当然不容易,尤其是越往后越不容易。
一来,他坐在这个位置已有二十五年之久,难免会引起某些觊觎此位之人的不满;二来,由于年长月久的缘故,觊觎此位之人的人已经由少变多,为了能在这五年一度的首辅争夺赛中脱颖而出,他们显然早早便为此而做了大量的、充足的准备,如此一来,江传雄所面临的挑战自然就会一届比一届大。
他的压力也因此而日渐递增。
这几天,由于朝中事务繁忙,他每天都在太阳下山之后才回到家,因此用在复习和做准备上的时间非常有限。
今天是他主动跟皇帝请了半天假才得以在家好好地复习的。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会担忧和紧张。
但他也很清楚考前必须得保持充足的睡眠,这样大脑才能运转自如,因此便比平时早睡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没想到躺下后却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为配合他的作息时间,甄慧媛今天也早早便睡下了。
虽然卧室里放了一大桶冰块,但还是有热气流从窗户和门缝钻进来,不过江传雄和甄慧媛依旧像往时那样紧紧相拥着。
自江传雄从飞龙山回来后,夫妻两便格外地热衷于‘敦伦’之事,这不,虽然明知江传雄明日要参加首辅争夺赛,躺下后的甄慧媛还是忍不住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轻柔而娴熟地抚摸着他宽厚的胸膛。
她的手仿佛富有魔力般,所到之处如同带着火,将他的肌肤一寸寸点燃,最后全身饥/渴/难耐。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那只手抓住,放到唇边逐根亲过,再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屋内烛火摇曳,床随着律/动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甄慧媛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因控制不住而发出的声音会让守在外间的丫鬟听到。
云/雨散后,两人无比满足地继续相拥而眠。
因为在要孩子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所以他们最近都没有做避孕措施。
甄慧媛将脸紧贴着江传雄的脸,无比温柔地说:“别担心,虽然后生可畏,可你的经验足,你一定能胜出的。”
“不好说。”他亲着她因愉悦而越变红艳的唇说。
他说的是大实话。
“但我会全力以赴的。”他又说。
甄慧媛点头,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说:“睡吧,夫君。”
但是,在甄慧媛入睡后江传雄并没有马上睡着,他想起了他为官三十年的点点滴滴——二十岁进入内阁,二十五岁坐到了内阁首辅之位,之后的二十五年里,常年为政事奔波劳碌。如此,他用死而后已般的精神换来了满身的荣耀和家族的赫赫声望,这其中所经历的酸甜苦辣,所体悟到的,所承受过的,简直足以写成一本浩瀚的书。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去回想自己的一生,因为他一向只顾往前冲,不喜欢往回看。可今晚,毫无征兆地,他开始回顾过往,梳理过往,于是,那些关于过往的记忆突然像决了堤般汹涌而来,激荡着他本就不太平静的心。
现在,他终于明白,人这一生,能力不是无极限的,它一定会有个范围,超出这个范围的事,即使你再想做,付出再大的努力,但你就是没有办法做好。
果然是知天命了呢,他自嘲。
他籍着灯光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幅字——观天地开闭,知万物造化,见阴阳始终。①
笔力遒劲,风骨昭昭。
那是他二十岁那年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