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镇中,这几日也是忙碌异常,各部俱都遣出,既要尽可能的扩大战果,也要尽快收拾洪水冲击所造成的残局。
双方交战这一片区域,淮南、淮北地势相差仿佛,淮北遭受到洪水的冲击,淮南自然也难幸免。虽然淮南之境堤防较之淮北要好一些,也不乏沟渠引流泄洪,但淮水陡然大涨,还是给淮南造成了一些不利的影响。
境中民事方面还倒罢了,此前备战的过程中便经过一轮肃清,近淮一片区域少有人迹。但是沿淮的一些戍堡建筑便不能幸免,尤其是地势本就险要的硖石城,此处水道紧缩,形如束腰,当江水陡涨,很快便被洪水淹没。虽然没有兵众的折损,但是许多原本的戍堡建筑俱被汹涌的水流所冲垮,还是要抓紧投建,才能尽快恢复原本的军事职能。
而寿春城也不能幸免,虽然北面有八公山、紫金山稍阻水流,但是淝水作为淮水重要的泄洪渠道,直接穿城而过,当水流暴涨时,寿春城的一部分也被洪水淹没,多段城墙浸泡坍塌,需要尽快予以抢修。
虽然自身少有伤损,但与此役庞大的收获相比,这一些折损也是不值一提。
这一场战事,单单在颖口附近所拣取的奴军尸首便达两万多具,如果再算上被洪水冲走卷跑的一些虚额,羯奴最起码在这里损失了三万余众。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战场上所斩杀,但就算扣除这一部分比例,羯奴直接死在洪水冲击中的兵卒最起码也有两万余众!
如此大的伤亡,哪怕是此处奴军多达将近二十万,也足以称得上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除了羯奴尸首以外,后续的扫荡过程中,淮南军又擒获奴兵多达七千余众。其中多以纪律败坏的杂胡兵卒和随军的役夫为主,至于真正的羯奴战卒,大概是逃得太快,所获反而不多。
除了人丁的斩获俘虏,另一桩最大的收获无疑便是各种械用的缴获。大量的奴军夜中越营出逃,除了随身兵刃之外,余者营房、车驾之类的械用几乎都丢弃原地,自然被淮南军尽数缴获,拆取载运送回淮南。
但是真正的粮草辎重获取还是太少,因为颖水通道还未打通,所以羯胡大量的资用眼下都还集中在豫南陈郡等地,并未同时随军南来。而一些随军携带的粮草之类,奴军在溃逃中也都尽数带走。
不过即便是如此,十几万大军械用遗留,哪怕一人只丢弃一根木杖,那也是一片广袤森林的木材!
斩获之外,便是淮南军的损失了。伤损主要集中在颖口防守的战事中,单单第一天战斗损失便将近四千众,而是夜加上第二天的战事进行的更加辛苦,尤其是在最后营垒告破那段时间的防守战,惨烈尤甚于此前数倍!
颖口作为淮南重防所在,水陆人马各部集中于此两万余众,兵力还要胜于寿春本镇,后续又陆续增兵调防,几乎已经占据了淮南军所有兵力将近一半的比例。虽然由于兵种职事的不同,这些兵力并没有完全投入到防守战斗中,但是直接参战的人力也达到一万七千余人。
可是当水灌颖口之后,最终被接应出来的颖口守军,已经不足五千人!而其中作战最为勇猛的胜武军,包括军主胡润并其督阵在内,仅仅只剩下了五百多人,且人人带伤,几无完好!
如此惨烈的伤亡比例,足以显示出这一场战事之残酷。淮南军被几万奴兵围堵在颖口这处绝地,奴兵在对战中根本就没有招降纳俘的举动,而郭诵为了完成将主的使命,水陆两营分制,后路舟船甚至都离岸浮于江上,不给兵众两顾之选,一直等到最后守无可守,才让舟船靠近水排以供兵众撤离,而自己则亲自顽抗断后。
郭诵最后已经力竭难支,而且因被奴军粘连太近不能脱战登船,最后也是为巨浪裹挟,因其亲兵拼死保护,最后淮南军在水面搜索到他时,其人早已昏厥不醒,是被绑在一块浮木上,才能幸免于难。
颖口这一战实在是太惨烈,淮南军直接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战斗力!这还仅仅只是淮南防守战的初阵,短短两天时间的厮杀!假使淮南军不能有大招制敌,颖口必失且不说,兵力的损失以及士气的颓败,后续战事还要怎么继续进行,让人不敢想象!
而经过此战,沈哲子也终于明白到,为何石虎能在这个世道的中原大地上驰骋纵横,未必其人是天生帅才,但是那种对人命的不顾惜实在少有比肩。这样疯狂的御下激战,实在是令人发指!
此人不只对敌人残酷,每有攻坚不乏屠城之暴行,对自己人同样是血腥驱使,凡阵列围攻,前置散卒后继以精锐之亲军,刀枪驱赶逼人奋杀向前,前阵战卒若不能攻破敌阵,一旦缓行撤退则便要遭受屠戮!如此一来,防守者即便杀尽那些搏命之众,也难再抵挡后继精锐之师。
今次水灌颖口,不能将石虎击毙于野,沈哲子确有惋惜遗憾。此战虽然成果卓著,直接将奴军大营拔除一空,但沈哲子也不敢因此松懈,一方面抓紧时间整修防务,将梁郡、合肥等后继之师调入镇中,另一方面也多派游骑往四野去窥探败退奴军之动向。
这一场战斗,虽然暂时逼退奴军,令得士气大振。但是除了兵员的折损以外,还有颖口这一重防的废弃。原本的营垒俱被洪水淹没,河道变得更加宽阔,已经很难再将奴军舟船完拒于淮水之外。
而且奴军的撤退,大半都是主动,虽然士气因此大丧,但战斗力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