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觉得,你个人想法客观还是我们调查结果客观?”杜主任不耐烦地打断书记的分析,“总之,今天姚木三人必须跟我走。我是受上面委派来执行这个案子的,时间浪费得够多了,你也不想我回去如实汇报说霞山公社的书记不知是因公还是因私故意扯组织后腿吧?”
“你!”书记气得差没吐血。扯组织后腿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清白的人都能被人泼上脏水。
“我跟你走。”沉默良久的姚木,站出来说,“你一开始要抓的不是我吗?我跟你走,放过我两个兄弟。”
“大哥你别犯傻!”阿聪和小光一左一右拉住他。
姚木冲他们微微一笑:“事已至此,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是我的罪我承担,不是我的,哪怕死也要一证清白。”
“可是大哥……”阿聪一下红了眼,拉着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放。
小光看看两兄弟,不明所以。
“走之前,我想和这位兄弟说几句话。”姚木指指向刚。
杜主任看了眼手表,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吧说吧,给你十分钟。”
他斜睨着眼,朝书记冷哼一声,想来是迫于书记的面子。
姚木把向刚带进屋,屋门敞开,两人面对面坐着。
杜主任见一目了然,扯了一下嘴角,点了一根烟,给他们十分钟时间,让他们说去。
姚木压着嗓门,把自己当年犯下的一件错事,挑重点快速地说给向刚听:“十五年前,我接了一笔生意,对方给我两百块,让我做掉一个小女孩儿……我当时也是昏了头,阿聪的病没钱医,医生说三个月内再不住院治疗,很可能……小光也经常生病……总之家里一穷二白。
我当时想,那么高价的买凶,谁接不是接?于是我接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委托人是谁,和我接头的一直都是一个秃顶的哑巴,对方经常让哑巴带纸条给我,字迹很怪,像是不会写字的人写的。纸条上写着女孩儿出门的时间、经常去的公园,我怀疑那个人和女孩儿很熟。不过我没放在心上,雇主嘛,给了钱就是大爷。他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
抱走那个女孩后,照着哑巴给的纸条,把人带离了京都,照计划是去附近的荒野掐死她。结果没到地方,那个小女孩醒过来,冲我甜甜一笑,问我是不是她爹娘和她玩捉迷藏,还拿出兜里的糖给我吃,我怎么也下不了狠手。干脆把人带离京都,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火车在哪儿停,我就在哪儿下,趁天黑,把睡着的人丢在离村落不远的山上。想着要是有人经过捡到了,也算是全了不杀她的心。
之后我又连夜爬火车,经过计划的地点时,把女孩儿脚上脱下来的鞋扔在了山上,回到京都后,给哑巴传信说人掐死了,丢到山下喂了狼。那座山确实有狼。对方大概派人去那山上查了,捡回一只女孩儿的鞋,算是信了我的话。
但我不放心,收了钱,立马带着阿聪和小光搬了家,就怕委托人临时出什么变故。幸亏那天搬家了,要不然我们仨兄弟指定成火下亡魂了。”
说到这里,姚木深深抹了一把脸,继续道:
“那天晚上,我因为搬家漏拿了汤婆子,阿聪身体不好,冬天少不了汤婆子,我就在阿聪他们睡下后,又回了趟原来的住处。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一直以来花钱雇我做丧良心的事的,竟然是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我认识,是京都萧家的大儿媳妇。之前踩点的时候,我看到过她几次。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虎毒尚不食子,嫡亲的大伯娘,竟然雇凶杀侄女。
我看到她和哑巴两个人,把浸了柴油的木棒扔进院子各个角落,大火烧起来之后,我亲眼目睹她把哑巴推进了火场。那一刻我清醒地认识到,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于是我回到住处,喊醒阿聪和小光,连夜逃离了京都。
后来,我们先后跑了好多个城市,阿聪的病治是治好了,但不敢长期住院调理,导致他现在身体很弱,动不动就哮喘。后来遇到霞山公社的书记,才在这儿住了下来。
此后十年间,我们很少离开霞山,一来这份工作是三班倒,每天都要巡山。休息天最多去市里转一圈就得回来。二来我们搞不到票,出去了也是举步维艰。
有一年让我两个弟弟留守,我发心去了趟当年丢下女孩儿的城镇,结果还没打听到她的下落,因为问个偷摸来城里卖口粮的农户买了几斤白面,差点被纠察队抓进牢里。这之后就没出过山了。
这次阿聪巡山,无意中听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外地人聊天,原来是被人雇来打探我们三兄弟落脚处的,阿聪被吓得不轻,跑回来通知我的时候被……咳,你家小狗咬了。
这几天我一直都不安,既然她派人找到这里,说明当年的事被她发现了,想找我回去算账。我一个人倒是不怕,怕就怕她迁怒阿聪和小光。他们是无辜的。当年的事,真的是我一个人做的。
我和你说这些,是看你部队的,应该听说过萧家,萧家的三爷就是女孩儿的父亲,好像也是军人,希望你能找到他,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他。我不怕他报复,这是我应受的,但希望他能看在我揭发的份上,放过阿聪和小光……”
向刚静静地听他说完,面上不显,心里早就卧槽开了。
大伯娘买凶杀侄女儿,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都不如!
“十分钟到了。”杜主任掐灭了烟,掸掸裤腿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