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有的仆妇已经背过身去,捂着嘴干呕连连。
“都散开。”
许含章轻声说道。
这次再没有谁犹豫,都齐刷刷的退出了老远。
“老丈,麻烦您找个大点的酒杯,盛八分满的烈酒来。”
许含章看了不动如山的张参军一眼,见他皮肤粗糙黝黑,胡子拉碴,又不修边幅,看着很是显老,便下意识的用上了‘老丈’的称呼。
“……”
张参军的心情有些沉重。
按理说他是不应该计较这些细节的,但仍觉得胸口有些堵——莫非自个儿真的很老了?
“你千万别动。”
许含章蹲在了婢女的身边,低下头来,打量着在其面部缓慢爬动的小蛇。
离得近了,才发现小蛇的外皮其实是白花花的,尚未生出鳞片。
之所以会泛出红黄二色,是因为皮上附着黏糊糊的粘液。
红色的,是婢女鼻腔里的血。
而黄色的,如果不是婢女脑袋里的浆子,那便是皮层下的油脂。
许含章不禁想起了先前路过草丛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盘在女子脚下的蛇,也是这样的颜色,但体型要大上很多。
两者之间,必然有什么关系。
“许二,你小心点!”
凌准也蹲在了她的身侧,刚想问她点事儿,就见她迅疾的伸出两指,直奔小蛇而去了。
“没毒的。”
许含章面色不变,轻松的拈起了其中一条,扔在地上。
没了婢女的体温护着,小蛇惊恐的抽搐了两下,很快就不再动弹了。
“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凌准不由分说的拦住她,将另一条小蛇拈起。
和上一条一样,它亦是没能撑多久,便呈僵直状了。
许含章自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绢帕,递给凌准,示意他先擦擦手,自己却不着急清理指间的粘液,而是将目光投向婢女,柔声安抚道:“它们刚找到你做寄主,毒性尚未凝成,也没有将你的脑髓吸食一空,更没有破坏你的经络。只要好好的休养一下,你就会没事的。”
冷而媚的声音似是有着难以形容的力量,瞬间就让面如死灰的婢女燃起了求生欲,双眼亦有了神采。
“别怕,我马上救你。”
许含章回过头,望着稳步而来的张参军,霍然站了起来,在接过杯子的瞬间还不忘加上一句,“多谢老丈了。”
“不必……客气。”
张参军挠了挠头,顺口问道:“对了,这是什么蛇啊?大冬天的都能出来作怪。”
“我也不知道。”
许含章回答的很是干脆。
她过去在深山野林里呆了好些日子,见过的蛇虫鼠蚁可谓是多了去了,却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
“但我知道,它虽然看着吓人,充其量就是个器皿罢了。”
许含章伸出纤细的食指,在杯身上轻轻一弹,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只要把它肚腹剖开,就能见分晓了。”
“十一,先帮我拿着。”
说着把酒杯塞到了凌准手中,然后右手腕一沉,自袖中滑出一把小匕首来。
“你怎么还没去配刀鞘?”
凌准认出这是她惯用的那把,微微皱眉道。
上次随她在窑场里查探时,他就发现了这点,却因为事态紧迫,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以后再说吧。”
许含章若无其事的敷衍了过去,心底却有些发虚。
毕竟在长安城的那个月夜,她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了他的指导,打算次日就去实践的。
谁知一回去就撞上了崔异,小命都险些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去弄这个?
等虎口脱身后,又有一堆的麻烦事接踵而来,于是她索性就把他的教诲给抛之脑后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不久以后。”
“少来拖字诀了,待会儿就跟我去!”
“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许二,你这是什么破比方?”
“哎,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小心别把酒洒出来了。”
许含章看似漫不经心地和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极为仔细,在划开小蛇的下颚后便小心的一路下行,然后来到肚腹处,刀尖往里一沉,再一挑,飞快的甩了样物事出来。
这是个细致活儿,还是她更适合些。
所以凌准没有去妨碍她,直到此刻才迅速将酒杯递出,稳稳的接住了那物。
“这两个小家伙居然还懂配合?”
张参军看着这对年轻人相处的情形,目瞪口呆道。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只能说明人家原本就是旧识,且交情不错。那自己先前所谓的‘江湖骗子’的揣测,就显得十分不厚道了。
他不禁老脸一红,还好有棕黑的肤色遮掩着,旁人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这是,虫?”
待许含章收回匕首后,凌准的眉头皱得愈发的厉害。
但见漂浮在杯中的是两条肉色的虫状物,它们有着肥滚滚的身子,一条长长的黑线从头部贯穿至尾,似是马上就要破皮而出。
“你说对了一半。”
许含章再次弹了弹盛放着它们的器皿,“这是,蛊。”
“什么?”
张参军神情剧变,震骇到了极点。
擅长养蛊下蛊的,如今只有南诏人了。
而中蛊的,是魏主簿府上的人。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此事就变得复杂了,怎么看都透着股阴谋的味道,如暴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