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要不要打扮的素净点儿?那些人一看就是贪财的,万一……”
宝珠犹豫了一下,建议道。
自家娘子今日穿戴的很华丽,罩一件海棠红双胜纹的蜀锦披风,配散花飞蝶的单丝罗八幅裙,头戴镂金片玉的蜻蜓步摇,蜻蜓的眼睛是用两颗上好的红宝石打磨而成的,光华璀璨,耀花人眼,翅膀上的卷草金丝纹细若毫发,连缀着的玉片澄碧剔透,做工精细到极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不,这样就很好。”
许含章含笑取过一枝赤金宝相花双股钗,替她戴上,“有的人鼠目寸光,只认衣裳不认人。遇着这种情况,就务必要搭配得招摇些,好把他们的气焰狠狠的踩下去。”
“万一,他们见财起意呢?”
宝珠仍有些忐忑。
宅子里的成员老的老,弱的弱,要是真动起手来,未必敌得过宋家的人。
“放心吧,有唐律压着呢——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虽然现在是白天,比不得夜里,但他们若真敢打砸抢,那无疑是犯蠢送死的行径。”
许含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打趣道:“再说了,就算没有唐律压着,至少有宝珠你帮忙镇着啊。”
“我?”
宝珠很是疑惑。
“你和街坊四邻都很熟,经常帮东家的婶子择菜,西家的婆子挑水,遇着小孩子们打架了,还会帮着劝解安慰。这些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若真有人敢上门欺负你我,大家定会让他们走不出这条街。”
许含章理了理衣角,边走边解释道。
“娘子,你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宝珠忸怩的摸着发烫的脸,讪讪一笑。
“夫君,公公,婆婆……来生,再会了。”
那头的余氏双脚踩上了小凳,同时抬起头,泪水涟涟的望着宋家人,见他们个个都惊骇不已,却没有过来阻止她的意思,心里不禁拔凉拔凉的。
“余娘子,有话好好说。”
见她真准备上吊了,吴老伯不由慌了神,“我刚才也是气极了,才口不择言乱说的,并不是故意要埋汰你……那个,其实啊……如果你真来倒贴我,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然后,再拒绝的。”
“你!”
被他这么一‘安慰’,余氏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满脸涨红。
“吴老伯,你还是赶紧去粥铺一趟,给我们带些吃的回来。”
宝珠竭力忍住了想要偷笑的冲动,大步上前,递了些钱给他,并悄悄的使了个眼色。
“那我就先走了。”
吴老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飞快的跑出了门。
要是再呆下去,他的晚节迟早会被余娘子的婆婆给玷污了。
啊呸。
那个词儿是怎么说着来?
攀污?
污蔑?
污辱?
不管了,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敢问,这位是?”
宋母的眼珠子几乎贴到了许含章戴着的步摇上,拔也拔不下来。
她是个识货的,自然知道光是那两颗红宝石就值得好几万钱了,金丝的做工和玉片的材质更是罕有,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好东西。
她又看了眼许含章的衣着。
寸丝寸金的蜀锦,就那样轻描淡写的穿在了外头,任凭它经受日晒风吹,也毫无爱惜之意;名贵的单丝罗也随意裁成了裙子,满不在乎的穿着。
如此多的好东西,怎么就一股脑堆在了这小娘子的身上?
难不成对方是某个高官的外室?
亦或者,是某个富商的私生女?
她心里嘀咕着,对许含章说话也不由客气了些。
“你乱瞟什么呢?这是我家娘子。”
宝珠立刻拦在了许含章的身前,挡住宋母的视线,“刚才走的那个吴老伯,是我家的门房;而余娘子,是做饭洗衣时给我打下手的帮工。你们有什么事,就自个儿滚出去解决,别不干不净的攀扯上旁人。”
“放肆,大胆刁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宋母好歹是使唤过丫鬟仆妇的,自认有几分威压。
“放肆,也总比你放屁好。”
宝珠撇了撇嘴。
自己是娘子的丫鬟,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什么东西,也轮得到她来呵斥自己?
这妇人莫不是以为这儿是她的一亩三分地,自己则是任她打骂的小泥鳅?
“真是没有教养!”
宋母险些昏厥过去,一张脸憋得快发青了。
才被区区一个门房羞辱过了,转眼又被小小一个丫鬟讥讽。
她怎么就这么背?
“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许含章冷冷的瞥了宋母一眼,继而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余娘子,问道。
“嗯……”
余氏木然的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盼来了夫家,却不由分说就给自己扣了个屎盆子,把快要入土的老大爷和自己扯一块儿不说,见自己想要寻死了,也没有半点表示。
更让她难受的是,自家的夫君在看到娉婷而来的许娘子后,眼风便偷偷的飘了过去,试图穿透遮盖了头脸的兜帽,看清许娘子的长相。
虽则他向来以读书人自居,眼神没有登徒子那般直勾勾的,且还有那么点儿含蓄的意味,但余氏还是被深深的伤害到了。
不关心寻死觅活的自己,反而去偷瞄不相干的外人。
他为何如此薄情呢?
而婆婆如见了宝似的打量着许含章,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这一幕,